「都说这事儿过了,我就不提吧,你也要忘记才好。」
我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又一笑,「好了,跟我来吧,我跟你说,在这儿该做什么事儿。」
二十二
书库的活儿很简单,就是整理好那一堆堆的书,分出完好的以及不完好的。听算学先生林子復说,很久以前就开始陆续在弄的,就是书太多了,加上书院人力有限,所以勉强只整理了一半。
算学先生说,摆在架子上的,就是整理好的,地上那些是待整理的,而桌上…他说需要送去修补。
原来…书也能修补的,不知是怎么修?
这点儿我倒是没有问,因为就被领到后头。那里也有一堆书,叠得高高的,好像一碰就会倒下来。
我仰头看了看,实在惊诧,忍不住问:「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整理完?」
林子復唔了一下,含糊的说了句总有一天吧,就又领我回到前头。
「…差不多就是这些事儿了。」他说,看了眼外头,「也不早了,快去吃饭吧,明儿个上完课再来。」
「好。」
离开后,我想了想后,就再往前走,没进到餐室内。
这段日子,厨房那些叔婶们都对我很照顾,突然就不去帮忙了,不说一声总觉得过意不去。
去到厨房,这时已经忙过一阵,几个叔婶们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刘婶先看到我,挥了挥手,让我过去。
「静思啊,快来,给你留了好吃的。」她一把拉了我,去到小桌前,「前头可没有。」
我瞧向桌上的大碗,里头除了平时常见的菜色,还多了一道闷茄子。
「都给你盛好了,快些吃。」邱婶也走过来。
「谢谢婶婶们。」我忙说。
刘婶跟邱婶都笑了笑,邱婶还摸了一下我的头说:「去洗洗手吧。」
我看了看他们,有点儿犹豫,不知怎么开口…
「——以后要是想跟我们聊聊天,也可以过来的。」林叔走来道:「没事儿,我们知道你之后不会来,不过去别的地方做事儿,可要记得时间吃饭啊。」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去洗手,吃饭。」林叔笑,「然后林叔给你个好东西。」
吃完饭,又跟厨房的叔婶们聊了一下后,我才把林叔给得两颗苹果收到书箱内,再背着慢慢的走回去。
走到一半,不期然的遇到了李易谦。
他没看见我,由另一方的廊路过来,听见我喊他,才有点儿讶异的停下来。
「你怎么没去吃饭?」
我才过去,还没说什么,他立刻先问了这一句。
「我有去呀…不过没到餐室里,直接往厨房去的。」我说着啊了下,又道:「对了,跟你说件事儿,以后我不去厨房帮忙了,先生让我换去书库整理书册,有空时也能看点儿书,不用——」
我停了下来,瞧着李易谦越来越沉的色,有点儿怪的问:「…你怎么啦?」
李易谦沉着脸,语气生硬道:「没事儿——」
明明脸色有点儿差…我觉着不明白,再瞅了瞅,又问:「你不舒服么?」
「没有——」
「可是…」
「我没怎么——」李易谦像是不耐烦了,打断道:「我要回去了。」
我闷闷的喔了一声,就见着他快一步离开了。
这又在气什么呢?
我实在想不明白,本来想告诉他下午的事儿的…
算了,不想了——说不准像是上次那样,睡过一觉,天亮以后他又是一副没事儿人了。
我便走回去了。
回到房里,收拾好换洗的东西,趁着还早赶紧的去澡堂。这会儿应该人正多,就算灯又掉了,也能借到一盏的。
不过若衣服再不见,我就真没法儿了…
去的时候,果然人很多,我寻了个位子放好东西,才匆匆忙忙的去洗。出来时,见着东西还在,我才放心。
洗好了澡,身体是温热舒适,可风还是凉的,吹在身上有点儿受不住…
感觉逐渐的变冷了些…
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中秋前后,风总是挺凉的。
我想到今儿个的考试,大概要补考了吧…
这样算一算,已经有三样得补考,除了算学勉强通过之外,就剩下柳先生后日加考的,还有…
我想了想,唔…史地好像没考试过呢。
再回到房中,傅宁抒人已经在里头了。
房内今儿个多点了一枝蜡烛,放在书架边,他人也在那儿,旁边放了一堆的书,正一本一本的排着。
我进去时,喊了先生,他只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我小声的把门关好,放下东西就去到桌案边,取了点儿水来磨墨。磨了半会儿,瞧着墨色差不多了,我放下墨条,把纸铺开,再拿出明儿个要考得书帖。
我拿了最细的笔沾了墨,认真的临习起来。
也不知写了多久,慢慢的觉得手酸,姿势也变得不端正起来…
我一手拄着脸,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拿笔的手在纸上顿了顿,正写得字就这么糊掉了。
不过,就算不糊掉,这一整张…
我瞅了瞅,唔…还真丑。
可其实,我觉得这份书帖也没多好看呢,字数多又扁,内容…其实也看不怎么明白,就觉得密密麻麻的,写着实在费力。
我再打了个呵欠,下意的咬了咬笔桿,忽然记起来一件事儿,忍不住就转头,对着还在书架那头的傅宁抒问了句。
「先生这次不考试么?」
「…不考不好么?」他没看过来,只是反问。
我睁大眼,跟着嘿嘿的笑:「挺好的呀。」
他唔了一声,没再多说。
我歪了歪脑袋,又说:「先生,我算了算,好像史地都没考过…」而且,也没看过他出卷子,唔,也有可能他是想白日再做。
可让我瞧见也不怎样嘛…
我觉得,可能知道卷子内容,也想不出该誊得内容。
每回上史地,十次有九次…喔不对,八次在睡,其馀两次,不是偷写罚抄就是偷写罚抄。
耳边传来东西放到桌上的轻响。
我回,对着傅宁抒又开口:「先生…」
他坐下,翻了一册书,瞧都没瞧过来,就打断道:「你不写字了?」
我才记起来,对喔…还写不到十行呢,赶紧再重新坐好。只是提了笔沾了墨,我瞅着先前写得几行,不禁皱了皱眉。
唔…书帖上的字好像没那么扁…
上回也考了一篇书帖,文先生没给半点儿圈评,却让我回去抄一篇文来,说是练字,这次若再写不好,又得抄一篇了。
我苦恼着,忍不住开口:「先生,怎样才能写好字?」
「…专注。」他回了句。
「我很专注呀。」我睁大眼看向他。
他朝我瞥来一眼,喔了一声才说:「是瞧得出来,都专注到脸上去了。」
什么意思?我瞧着他,愣愣的问:「脸上?」
他唔了唔,才说:「…有印子。」
我咦了一声,想也没想,就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