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却闪
在旁边伺候。初更左侧,一个人带头巾,闪将入来。迎儿问道:“是谁?”那
人也不答应,便除下头巾,露出光来。这妇人在侧边见是海和尚,骂一声:
“贼秃,倒好见识!”两个厮搂厮抱着,上楼去了。迎儿自来掇过了香卓儿。关
上了后门,也自去睡了。他两个当夜如胶似漆,如糖似蜜,如酥似髓,如鱼似水,
快活淫戏了一夜。自古道:莫说欢娱嫌夜短,只要金鸡报晓迟。两个正好睡里,
只听得咯咯地木鱼响,高声念佛。和尚和妇人梦中惊觉。海阇黎披衣起来道:
“我去也。今晚再相会。”那妇人道:“今后但有香卓儿在后门外,你便不可负
约。如无香卓儿在后门,你便切不可来。”和尚下床,依前戴上头巾。迎儿开后
门,放他去了。自此为始,但是杨雄出去当牢上宿,那和尚便来。家中只有这个
老儿,未晚先自要睡。迎儿这个丫头,已自是做一路了。只要瞒石秀一个。那妇
人淫心起来,那里管顾。这和尚又知了妇人的滋味,两个一似被摄了魂魄的一般。
这和尚只待头陀报了,便离寺来。那妇人专得迎儿做脚,放他出入。因此快活偷
养和尚戏耍。自此往来,将近一月有余。这和尚也来了十数遍。
且说这石秀每日收拾了店时,自在坊里歇宿。常有这件事挂心,每日委决不
下。却又不曾见这和尚往来。每日五更睡觉,不时跳将起来,料度这件事。只听
得报晓头陀,直来巷果敲木鱼,高声叫佛。石秀是个乖觉的人,早瞧了八分。冷
地里思量道:“这条巷是条死巷,如何有这头陀连日来这里敲木鱼叫佛?事有可
疑。”当是十一月中旬之日五更,石秀正睡不着,只听得木鱼敲响,头陀直敲入
巷里来,到后门口,高声叫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石秀听得叫
得跷蹊,便跳将起来,去门缝里张时,只见一个人,带头巾,从黑影里闪将出
来。和头陀去了。随后便是迎儿来关门。石秀见了,自说道:“哥哥如此豪杰,
却恨讨了这个淫妇,倒被这婆娘瞒过了,做成这等勾当。”巴得天明,把猪出去
门前挑了。卖个早市。饭罢,讨了一遭赊钱,日中前后,迳到州衙前来寻杨雄。
却好行至州桥边,正迎见杨雄。杨雄便问道:“兄弟那里去来?”石秀道:
“因讨赊钱,就来寻哥哥。”杨雄道:“我常为官事忙,并不曾和兄弟快活吃三
杯。且来这里坐一坐。”杨雄把这石秀引到州桥下一个酒楼上,捡一处僻净阁儿
里,两个坐下。叫酒保取瓶好酒来,安排盘馔海鲜案酒。二人饮过三杯。杨雄见
石秀只低了头寻思。杨雄是个性急的人,便问道:“兄弟,你心中有些不乐,莫
不家里有甚言语伤触你处?”石秀道:“家中也无有甚话。兄弟感承哥哥把做亲
骨肉一般看待,有句话敢说么?”杨雄道:“兄弟何故今日见外?有的话,但说
不妨。”石秀道:“哥哥每日出来,只顾承当官府,却不知背后之事。这个嫂嫂
不是良人。兄弟已看在眼里多遍了。且未敢说。今日见得仔细,忍不住来寻哥哥,
直言休怪!”杨雄道:“我却无背后眼,你且说是谁?”石秀道:“前者家里做
道场,请那个贼秃海阇黎来。嫂嫂便和他眉来眼去。兄弟都看见。第三日又去寺
里还血盆忏愿心,两个都带酒归来。我近日只听一个头陀直来巷内敲木鱼叫佛,
那厮敲得作怪。今日五更,被我起来张时,看见果然是这贼秃戴头巾,从家里
出去。似这等淫妇,要他何用!”杨雄听了,大怒道:“这贱人怎敢如此!”石
秀道:“哥哥且息怒。今晚都不要提。只和每日一般。明日只推做上宿,三更后
却再来敲门。那厮必然从后门先走。兄弟一把拿来,从哥哥发落。”杨雄道:
“兄弟见得是”石秀又分付道:“哥哥,今晚且不可胡说发话。”杨雄道:“我
明日约你便是。”两个再饮了几杯,算还了酒钱,一同下楼来。出得得酒肆,各
散了。有诗为证:
饮散高楼便转身,杨雄怒气欲沾巾。
五更专等头陀过,准备钢刀要杀人。
只见四五个虞候叫杨雄道:“那里不寻节级?知府相公在花园里坐地,叫寻
节级来,和我们使棒。快走,快走!”杨雄便分付石秀道:“本官唤我,只得去
应答。兄弟先回家去。”石秀当下自归家里来,收拾了店面,自去作坊里歇息。
且说杨雄被知府唤去,到后花园中使了几回棒。知府看了大喜。叫取酒来,
一连赏了十大赏锺。杨雄吃了,都各散了。众人又请杨雄去吃酒。至晚,吃得大
醉,扶将归去。那妇人见丈夫醉了,谢了众人,却自和迎儿搀上楼梯去,明晃晃
地着灯烛。杨雄坐在床上,迎儿去脱<革翁>鞋。妇人与他除头巾,解巾帻。杨雄
看了那妇人,一时蓦上心来,自古道:醉是醒时言。指着那妇人骂道:“你这贱
人贼妮子,好歹是我结果了你!”那妇人吃了一惊,不敢回话。且扶侍杨雄睡了。
杨雄一头上床睡,一面口里恨恨地骂道:“你这贱人,腌臜泼妇!那厮敢大虫
口里到涎!我手里不到得轻轻地放了你!”那妇人那里敢喘气。直待杨雄睡着。
看看到五更,杨雄酒醒了,讨水吃。那妇人便起舀碗水,递与杨雄吃了。卓上残
灯尚明。杨雄吃了水,便问道:“大嫂,你夜来不曾脱衣裳睡?”那妇人道:
“你吃得烂醉了,只怕你要吐,那里敢脱衣裳,只在脚后倒了一夜。”杨雄道:
“我不曾说什么言语?”那妇人道:“你往常酒性好,但吃醉了便睡。我夜来只
有些儿放不下。”杨雄又问道:“石秀兄弟,这几日不曾和他快活吃得三杯,你
家里也自安排些请他。”那妇人也不应,自坐在踏床上,眼泪汪汪,口里叹气。
杨雄又说道:“大嫂,我夜来醉了,又不曾恼你,做什么了烦恼?”那妇人掩着
泪眼,只不应。杨雄连问了几声,那妇人掩着脸假哭。杨雄就踏床上扯起那妇人
在床上,务问道为何烦恼
那妇人一头哭,一面口里说道:“我爹娘当初把我嫁王押司,只指望一竹竿
打到底。谁想半路相抛。今日嫁得你十分豪杰,却又是好汉。谁想你不与我做主?”
杨雄道:“又作怪!谁敢欺负你,我不做主?”那妇人道:“我本待不说,却又
怕你着他道儿。欲待说来,又怕你忍气。”杨雄听了,便道:“你且说怎么地来。”
那妇人道:“我说与你,你不要气苦。自从你认义了这个石秀家来,初时也好。
向后看看放出刺来。见你不归时,如常看了我,说道:“哥哥今日又不来,嫂嫂
自睡也好冷落。”我只不采他。不是一日了。这个且休说。昨日早晨,我在厨下
洗脖项。这厮从后走出来,看见没人,从背后伸只手,来摸我胸前道:‘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