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高俅事先已经是服用了提神醒脑的汤,这个时侯也开始觉得疲倦了,但是还有要紧的话没有说透,只能强自打叠起神,定定看着萧言,认真动问:“不知道显谟将从禁军财计事何处着手?这可是关要之处,轻重之间,不可偏废…………显谟想必已经有成竹,不知可否告于高某?”
萧言再次确认,高俅虽然病得只有一口气,但是绝不糊涂,甚而比常人还要清醒许多。这句话问得的确是极其关键,禁军财计事可谓是处处漏风。只要去查,就没有不是罪过的。但是有些事情太过重大,碰不得。
比如说占用空额之事,天下人都知道禁军里面吃空额已经是通例。空额吃个三成,已经是边地随时准备阵的锐边军了。都驻泊禁军,空额至少要从五成以开始算。至于河北路还有江南那些久矣废弛的驻泊禁军,营中有两成实职已经算是高看他们了。不过差禁军财计事偏偏不能从这个头下手。一旦查整,裁撤编并禁军,让每个指挥都是实额,那就是动摇整个禁军的组织体制。
一个团体,最重要的就是组织体制,特别对于军队这种靠着制维系的团体。比如说萧言原来所在的那个时代,国家承平已久,但是天朝的解放军陆军还是维持着二十四个集团军的组织体制。这个组织体制实在是牵扯到太多人的饭碗和一个团体的根本。国外也差不多,人数已经缩减到极少,但是一个个大编制单位依然存在。作战室里面经常出现一堆将军指挥一个连排级的小规模行动,这不仅仅是现代通讯技术发达的原因,也还有维持组织体制的深意在。当然现代军队不吃空额,只是和平时代维持架构就足矣,不需要实编
一旦萧言从吃空额下手,那就是将禁军将世家得罪狠了,双方是不死不休的结果。那时候高俅一系人物也绝不会和萧言站在同一战线,绝对是有多快跑得多快。
而有些事情,又太过于轻或者并不合适用来入手行事。比如说什么用禁军场所器具牟利啊,在册军士专行车船务茶酒务以及一切可以想象到的产业,将主从中渔利之类的。这一方面在财计省不出多少钱来,另一方面也不仅仅是整理禁军经费财计事,超出了萧言的差遣职权范围。不能震动或者说是打动官家,就得不到官家的全力支持,萧言就不能放手行事,就不能让禁军将团体忌惮,从而后退一步让出利益出来。
必须选择一个单纯属于禁军经费财计事范围,不至于让禁军将团体狗急跳墙和萧言拼个你死我活,又能让官家感兴趣支持到底的由头,这也是萧言此次行事能不能成功的重要基础。高俅既然决定船,这第一句话,就问到了最为关键的所在!
萧言和方腾再度回望,要是放在后世,他们这么频繁眉目传情,高俅说不得要在肚子里面嘀咕一声:“好基。”放在此刻,高俅只是目光炯炯,等候这两个胆大包天却又聪明过人的人说出什么话来。他隐隐约约已经感到,这两个人早就找准了行事的由头,就等他今日头答应配合!
果不其然,最后还是萧言淡淡一笑,吐出三个字:“坐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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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宋一朝,在中国漫长的王朝历史中,实在是一个极为宽厚的时代。对士大夫宽厚,就不必说了,都是些耳熟能详的陈词滥调。虽然号称重文轻武,但是对武职官和士卒的抚循,也是相当宽厚的。秦朝强兵,但是士卒出征在外,还要自己家寄衣物和钱财过来。汉唐最强盛的时侯都是征发良家为兵,种田税之余,还得自备兵刃器具衣甲辎重,为皇帝打仗去。回报不过是减轻税赋徭役之类。元朝的军事制度是稀烂,明朝的军户制度是将士卒养成了乞丐,将武将养成了匹夫。至于我煌煌大清,就不用说了,所有制度都在野蛮化。
大宋虽然轻视武臣士卒,但是对其供养,在中国历史长河中,还算是出类拔萃的。整个军队都是职业化领军饷的军队就不必说了,军饷相对来说也较为丰厚,足供瞻家。但凡要拉军队出去见阵,诸般犒赏赏赐也绝不吝惜。而且有北宋一朝,拖欠军饷犒赏之事,发生得也相当少。一旦发生,宋朝的丘八爷顿时就是兵变伺候,一也不带含糊的。
大宋这么多皇帝下来,对军伍的恩养措施不断的有所加增。一旦加增了,就很难减下去。在士大夫阶层看来,这些武弁只供驭使,但是也得喂饱了。只要多給些钱物,就足够这些武人心满意足,就不要搅合到国事里面,俯首贴耳任士大夫驱使就成。所以在給军队待遇,没有什么小气吝惜一说。
坐粜一法,就是在仁宗朝行之的。禁军军健,每月可领钱领粮。但是军士当中,有的家口多有的家口少。家口多的倒还罢了,家口少的领粮却又吃不了。汴梁人口众多,居处狭隘,哪里存得下这么多陈粮。便有商人招揽禁军手中余粮,三文不值两文的便收购过去。朝臣议之觉得伤卒,特准禁军军健食不尽之月粮,可以再卖回官仓,许以其时市面市价收购。
此法用心自然是仁厚的,但是行之有年,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禁军军将下其手的一大利源。禁军数十万猬集在汴梁左近。每月发出去,再坐粜回来就是个天文数字。以少报多,以次充好已经是寻常手段了,还有将主专囤积低价陈年粮米每月支放給麾下士卒军将,这些士卒军将该领得的月粮全部坐粜回官仓,自然就是新粮米最高的价格。一进一出就是巨大的差额。更不用说那众多空额,大宋不仅白发粮饷,而且这发出去的粮还要倒卖回給大宋官仓,再从国家已经窘迫至极的财政血淋淋的砍一刀下来!
在其他朝代,不直接亲民理政收税的武人阶层,不逢战在豪富是不能与文臣比肩的。但是在大宋这个时代,在国家巨额财政支出供养的所谓职业军队体系当中,大宋武臣的富裕程度,却是丝毫不下于文臣士大夫阶层。所谓冗官冗兵之费,相对而言,还是这冗兵对大宋的伤害更深一些。不过这冗兵,自然指的不是经年血战的边军,而是这在大宋腹心之地,数目畸形的庞大,既骄横又软弱,寄生在大宋肌体的都禁军,还有随之尊荣百年的大宋都禁军将世家!
高俅望向萧言的目光当中,已经纯然都是欣赏。
能在禁军财计事这一团麻当中,一下选准坐粜事作为行事的张本,眼前这个南来子其他不必说,这眼光就是胜过常人何止一筹。
高俅执掌都禁军大权十余年,坐粜事他自然是心知肚明。每年这低出高进,其间差额近百万石,宣和年间,在靖康大变之前。粮价大概是每石两千五百钱至三千钱,盐每斤六十钱。就算是按足陌算,一石粮也卖出三贯还多高者近四贯的价格。就是三四百万贯之数。这纯然属于禁军财计范围,对禁军的组织体制没有丝毫触动。就算禁军将团体一年吐出一半的收益,就可以給官家应奉两百万贯。在萧言手中,这两百万贯说不定就能生成五六百万贯。这已经是足够打动官家支持他到底的一个巨大数字了。
此前高俅不曾在这个面动心,一则是国家财政还没窘迫到这个地步,赵佶也有东南应奉供应,不象现在这般穷,只要能拣进盘子都是菜。萧言能生财,自然就得赵佶重用。二则是都禁军还没有经历伐燕战事的丢人现眼,赵佶也未曾对都禁军失望到如此地步,下定决心非要敲打整顿一番不可。高俅替赵佶掌握都禁军,自然一切都是以安静为。三则高俅自知不是理财长才,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头去迎奉君意。
直到此刻,萧言凭借理财本事在汴梁出头,方方面面种种桩桩因素结合在一块儿,才让这坐粜事一下就变成了整理禁军经费财计事的最好张本!
高俅看着笑意淡淡的,却仿佛一切都是成竹在的萧言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