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清楚,青丝一旦和她父母一起移民加拿大,能够再次回国的机会恐怕
不多,更何况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没有任何事情能敌得过时间,而青丝又正当
善感易变的少女时代,没有人可以保证她纯真的心中永远只有我这唯一!
可是我更清楚,我无法阻止青丝跟随她父母一起离开,且不说尚在求学中的
我是否有能力呵护青丝的一生,我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理由向兰叔叔和兰姨要求
让青丝留下和我一起,难道我可以告诉他们,我这个他们最信任的世侄,其实是
一只披着人皮的狼,早将他们最宝贝的女儿当作小红帽拆解入腹,卑鄙地掠夺了
这尚未成年的纯真天使的贞洁?
我张了张嘴,却是语不成声。
兰叔叔此时方才发现我脸色不妥,可是他们只会以为我对他们难舍难分,事
实上近一年来的相处,我早已视他们为另一对父母,他们更是对我比儿子还亲,
此番骤然移民出国,想要再见却是不易,离愁上心也是正常。
倒是青丝,在听说要离开这里移民加拿大之后,和兰叔叔他们大吵一顿,哭
闹着不想离开,口口声声嚷着舍不得我这个哥哥,此时兰叔叔和兰姨方才发现青
丝对我有着异乎寻常的依恋,只是并没有往深处想,反而乐得将哄青丝这无比艰
巨的任务丢给我。
我心中不知是否应该庆幸青丝没有将我和她之间那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兰姨他
们,或许在她那天真纯洁的心中,并没能真正体会到那件事情在成人世界尤其是
兰叔叔他们心中,将掀起多大的波澜,而我,更无法在兰叔叔和兰姨全心信任的
目光下,向他们说出那必然会令他们痛心疾首的一幕,只得暗自默默吞下这枚苦
果。
我轻轻地推开青丝房间的门,心疼地看到这机灵活泼的小精灵无力地躺在床
上,整个身子连头到脚用被子紧紧包裹起来,从被子的间歇性的起伏可以知道,
她正躲在被子里抽泣。我黯然地走过去,坐在床沿。
我伸手隔着被子温柔地抚摩着青丝娇小的身躯,尽管隔着这样一层被子,仍
可以感觉到一阵颤抖,我强忍着心中的痛楚,柔声道:「青丝,嗯,你在听么?
哥哥知道这件事情于你于我都是如此难以接受,但这已经是无法逃避的事实,我
们只能选择面对!」
我语声顿了顿,仔细地聆听着被子里面传来的声息,方才继续倾诉着,似呢
喃、似自语:「青丝,还记得那天鞦韆上哥哥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么?哥哥绝不想
束缚你想飞的心,更不想利用年幼的你那颗单纯的心,只请你记住哥哥对你的承
诺:一旦你飞得累了,倦了,只要你的心中依然认定哥哥是你唯一可以倚靠依偎
的港湾,那个时候,我将热切欢迎你回到我的身边!」
被中久无声息,我轻手掀开被子的一角,心爱的小人儿已然熟睡,哭红的眼
眸中仍有珠泪盈眶,小脸蛋上也有湿痕残留,小嘴的双唇紧抿着,像极了她平时
对我撒娇、坚持索求某种东西的模样。
我不知道青丝有否真正听到我那一席话,自从那一晚起,青丝再没有和兰叔
叔他们哭闹,对我也一如往常,不,是更胜往日地亲密痴缠,唯一不同的是,她
比往常沉静了许多,或许,小青丝已经逐渐开始长大了。
面对这样的情形,无能改变现实的我只能被动地等待着离别时刻的来临。这
时候我甚至发觉,自己的内心原来比小青丝还要脆弱无助。煎熬中,那一天终于
来到了。
不想离别的我无法推脱地将兰叔叔一家送上了飞机,也亲手将我最心爱的人
送往飞向加拿大的旅途。茫然地望着远去的飞机,我一时悲从中来,任由泪水盈
满眼眶,在风中悄悄滴落、风乾。在此一刻,我方才真正明白青丝于我,是如何
的弥足珍贵!
锥心的疼痛使我艰于呼吸,伊人已渺,空气中依稀残留着青丝在风里飞散的
馨香,而夜幕,不知觉间已然降临。一路长灯,烙印下形单影只的背影。
星夜温柔。和风送暖、碧水柔波,畔草青青、杨柳依依,风里飘摇的鞦韆依
旧,冷落的胸怀却无人偎依。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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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驾着车缓缓地在路上爬行,漫无目的地在这早已熟识了的异乡城市游荡,
今天下班的时间比往常早了许多,一时之间,不想回家的我,无法找到更合适的
去处。
这个城市比之四年前更加拥挤,虽然是车辆相对较少的外环线,仍然时有交
通堵塞的状况发生。其实于我而言,内心倒希望车道更拥挤些,身处于嘈杂的车
鸣人声中,我心底深处的落寞也许会淡却几分。
可惜天不遂我愿,今天的道路异常冷清,我的车一路畅通无阻,抬手看看手
表上的时针正指向下午4:30分,方才苦笑了下,这个时间段再要堵车的话,
这个城市的交通恐怕就要瘫痪了。
这城市我虽然逐渐熟悉,但是这城市里的人于我,却仍是陌生。无处可去的
我,最终还是将车转向回家的方向。
将车停入车库,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一阵冷风迎面刮
过,阴冷刺骨,已是晚冬时分了,年关将近,我是该回到家乡远离回忆,还是要
继续留在这城市默默等候?
我推开了房间的门,也不拉亮灯,直接躺倒在自己的床上,任由黑暗将我覆
盖。冬季的夜晚,深深的寒意似乎透过厚重的窗帘,向房间内渗透,浑身疲惫的
我四肢有些麻木,心却感受到一股落寞的凉意。
我想让自己在黑暗中慢慢沉睡,却发现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我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即使是无边的黑暗,也无法将其完全掩盖或隐藏。无奈之下,我还是
勉力从床上爬起身子,拉亮了房间里的灯,期望它能带给我一丝温暖。
我缓缓乍动着双眼,骤然闪亮的灯光令我有些不适,一会儿之后,我双眼适
应了房间里的明亮,迷茫的视线却在床尾书桌上形成定格。
书桌正中放着一个小书架,上面只孤零零地放着一本书,与书架两侧堆放的
厚厚一叠文件及资料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淡黄色的书皮有些破旧,但没有
沾上灰尘,可能是经常被翻看的缘故。
书本封面上显目的三个黑体大字:少年游,还有几行小字:作者黄易;远方
出版社云云,简陋的封面设计以及装订无不显示着它是一本地摊上买来的盗版刊
物。
我忍不住爬过身子,转到床尾处,伸手取下那本书,珍而重之地拂试了一下
封面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轻轻翻开书页,不意外地,里面掉下一张经过塑封处
理的照片。
我凝望着眼皮底下的照片,喃喃道:「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