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消之歌,就是这么残忍的掠夺。
这首阳帝的“人鱼抹消”,是专门用来处理不该被记住的记忆。
当海皇唱着这首歌,就代表朔弥接下来的行动都会受到操控,虽然这么做,朔弥一定会生气,会疑心自己对他私下做了不好的暗示或催眠。
但是,海皇没有勇气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人鱼,即使会毁了这唯一一次能让朔弥真心视自己为友的机会,他……也只能承受。
如果海皇残忍一,该唱的是苍生的“人鱼吞噬”,那首歌就是真的改写对方记忆,让对方成为自己傀儡的人鱼之歌,偏偏他最后选的依然是“人鱼抹消”。
天真是人鱼的宿命,即使这么做得到的是别人的不谅解跟厌恶。
海皇叹口气,趁着朔弥受自己操纵的时候,使用人鱼之歌,将朔弥的模样变更好,等三个人都处理好,那个阳光到有刺目的朔弥,真实的出现在海皇的眼前,还是三个呢!
海皇望着三个这样的朔弥,悄悄探出手……
如果可以,海皇想借机让朔弥成为自己的朋友,却下不了决心操纵朔弥的记忆,因为自己渴求的是对方的真心,人鱼就是这种天真到近乎愚蠢的生物吧?
海皇苦笑着捏上朔弥跟朔的脸,倒是放了小孩子气的弥一马,最后弥是被两个分身脸上的刺痛给叫回神。
“好痛。”弥没被捏,却也感觉到痛的大叫。
“来欣赏一下你们的新外表吧!”海皇将水镜摆在三人的面前。
只是朔弥三人望着水镜中变化过的外貌,却没有高兴的表情。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朔弥、朔跟弥的表情同样忿怒。
通常没有人能催眠双双,因为双双有三个人格,随时可以暂时取代被催眠的那一个,偏偏他们试着想信任海皇,于是分身出来,想不到被他趁机全部催眠。
海皇早就预想到他们的忿怒,却不后悔的试图解释,“朔弥,我发动变身术时是完全没有抵抗力,我只是在保护自己。”
“真的吗?你不是想趁机催眠我们去做什么事吗?”
三个朔弥异口同声,甚至在暴怒中,一致朝海皇飞扑过来。
海皇连着唱了“人鱼抹消”以及变身需要的人鱼之歌,身上的能量残留不多,又是整晚没睡的做这种费力气的工作,他累的闪避不开。
当朔弥的手掐上海皇的脖子,当朔跟弥分别压住海皇的手跟脚……
海皇呼吸渐促,感觉好痛苦,但是更痛苦的是自己为什么下不了决心?
“你——背叛了我的信任。”海皇挣扎着。
海皇的确是信任朔弥这个人,才会玩命似的使用“人鱼抹消”而不是“人鱼吞噬”,可是朔弥为什么不试着相信自己不会做伤害他的事?
也许,是因为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吧?
“可是我还不能死,我还有一堆等着要做的事!”
海皇没有放弃的不断奋力挣扎,可是朔弥在喉间掐紧的手没有放松过,连同手、脚上被另外两个朔弥压制的力量也没有半放松。
最后,海皇痛苦的闭上眼,随着氧气的缺乏,渐渐陷入昏厥。
这一次,可能没有机会醒来了,后悔吗?
坦白说,海皇不知道……
“不会后悔比较好,即使连命都玩掉了,甘愿就好。”
很突兀的爽朗嗓音,充满英气的女声,声音里没有刻意装出的娇媚,可是听起来语调上有一柔。
海皇眨眨眼,才在想自己死了没有,就听见年的温厚嗓音。
“不提这个笨小鬼干的傻事了,倒是你,没想到你还待在那诺雷,我以为你早离开了,毕竟,当初的那些人一个都不在了,连东方一族的几个小家伙们也很少回来,你却痴痴的在这里等着,有意义吗?”
“意义这种东西不是人类应该去想的,就像笨到极的第五只人鱼一样,如果问他连命都豁上了,却什么都没得到,这样有意义吗?他肯定也答不出来,倒是你,年……你还要躲多久,都几百年过去了,他已经再也忍受不了。”
爽朗嗓音似乎认识年很久,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被她这么一说,年的温厚嗓音里充满不屑,“他找我,我就得见他吗?他当年那么做,就失去了见我的资格。”
“资格啊,这句话有伤人喔!”爽朗嗓音语末笑了一下。
不是冷笑,也不是不屑的低笑,是阳光的那种玩味笑意,让人无法生气。
海皇听到这里忍不住张开眼,这才发现眼前一片白茫茫。
不止是海皇头、四周都是白布,连身体下也是,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断了气,准备被收殓或是送到解剖台、餐桌上了。
真没想到,这次运气不错啊,没死就好。
海皇松口气。
有年在的话,不会死才是正常的吧?这次到底是被救的第几次了?
海皇才想叹气,又听见白布外传来话声,连忙继续偷听。
就听年的温厚嗓音轻叹道:“不提扫兴的事,这一次是多少年没见了?”
“多少年啊?唉,六十年有了吧?”
“如果是每六十年才见一次,频率跟人鱼出生的年数真吻合。”年感叹的又叹口气,才惊讶的道:“原来你也快三百岁了。”
“是啊,当初年救了我,一手把我带大的时候,可想不到我能活这么久吧?”爽朗声音高兴的说着,然后,像是转身的布料磨擦声响起,刷的再一声,她拉开了遮住病床的白色帘子。
在海皇眼前,入目所见的,是一个穿着古老宫装的明艳少女,巧笑倩兮的神态中,是爽朗自在的中性化气质,即使她的衣服是古典而庄重的,她本人却充满了另一种洒脱飘逸的味道。
“小鬼,你醒了?”最先开口的是年,他侧过身看向海皇。
海皇偷听被发现,一时想不到话说的坐起身呆笑了下。
接着,是久违的重拳,海皇丝毫没有躲闪的机会,右眼又是一疼,磅的一拳将他击倒在床上,痛到他忍不住叫疼。
年无力的垮下肩,“你还知道疼?居然敢做这么危险的事,真是不要命了。”
爽朗嗓音的宫装女子打圆场的笑了笑,“唉呀,年,别这么无奈嘛,他是个孩子,天真一没什么不好,大家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吗?”
“是才怪。”年翻翻白眼,脚步一旋,“我走了。”
年转身,整个人顺势没入了虚空之中,像是突然消失。
海皇愣愣的捂着吃痛的眼睛坐起身,“年……年大哥……”
“咦?”宫装女子呆住了,“你叫年‘大哥’?”
“是啊,不然喊大叔吗?”海皇下意识的回话。
果不其然,这次被海皇捂着的右眼没事,换成是左眼被打中。
啪的一声,当海皇仰身躺回床上,又一次坐起时是捂着两只眼睛在哀嚎,“痛死我了,年大哥,这又不是我的错,是这位姐姐引诱我说错话的。”
“唉,我的年龄……你不该喊我姐姐呀!”宫装女子似笑非笑的睨了海皇一眼,才道:“再说依我的身分,你该喊一声‘老师’才对。”
“老……老师?”海皇没想到这位能跟年谈起久远过去的人,居然是那诺雷学院的老师?看来这间学院果真是卧虎藏龙。
再说到老师的话,海皇开始调动记忆,如果宫装女子没有离开过那诺雷,那么之前在北水高塔上唱“人鱼抹消”的时候,就应该掳走了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