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什么?”那首领道:“你耐心,自能在里头找到二当家、五当家的名号。”
卢云随手翻去,只见里头写著一个人名,见是:“潼关六。张铜烈”,配饷若干,官职某品,再翻几页,则是“北关四镇、虎大炙”,卢云有些烦了,连翻数页,但见‘高炯’、‘燕烽’、‘刘星火’,一时数之不尽,瞧不尽瞧,谁晓得哪个是‘二当家’、哪个是‘五当家’?
卢云翻著翻,忽然心下一凛,暗道:“对了!为何这些人的名字怎都有个‘火’?”
那首领等候半晌,笑道:“卢状元,据说你天才盖牛,文武双全,却不知你瞧出什么啦?”
卢云咳道:“这些人都改过名字了,是么?”那首领笑道:“对啊。晓得他们为何要在名里添把‘火’吗?”卢云道:“你说。”
那首领笑道:“我说就没意思了。来来来,你快跟我说吧,金木水火土,黄龙属什么?”卢云道:“属土。”
那首领笑道:“火可以生什么?”卢云心下恍然,已知有人要下属更改名字,刻意来符验生克之理,也好来个‘火生土’。他摇了摇头,道:“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这些都是谶纬之说,全属迷信。”
那首领笑道:“又来了。不知生,焉知死,你们儒生就只会这一套,人家拜神拜鬼,便要给你们讥为迷信。你自己说,伍定远是给谁提拔的?”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正统皇帝。”
那首领笑道:“说得好,你再跟我说,正统皇帝姓啥名谁?”
御名庙号须得回避,卢云是科举出身,想到皇帝的名字,居然不大敢说,转念想起自己闲云野鹤,也不忌讳了,当即道:“方今天子,姓朱名炎。”
话在口中,不觉一凛:“啊,对了,他……他也有个火字边?”
那首领笑道:“瞧,一搞到皇帝身上,便不是迷信了。你瞧瞧,朱炎的这把火,旺大了伍定远。让他连升八百级,成了大蟒龙。那你再想想,又是谁叫正统军的武官全数改名的?”
卢云叹道:“皇上。”
那首领笑道:“你疯了吗?伍定远已经是四爪龙了,皇帝老儿又没疯,干啥还升火来旺真龙?你翻翻手上的本子吧,瞧瞧是谁在作怪啊?”
卢云急急翻找,来到了第一页,赫然见到了“掌印断事参谋巩志”几字,他心下一凛,道:“这……这是巩师爷的名字?”
那首领笑道:“是啊,你怎不想想?正统军四大参谋,掌令高炯、掌旗燕烽、掌粮岑焱,人人名里带火,个个上火,怎就巩志一个人不必改名?”
卢云喃喃地道:“他……他背后有人撑腰?”
那首领笑道:“你总算没笨到家。猜到了吗?巩志是谁?”
卢云低声道:“他……他就是二当家么?”
“哈哈哈哈哈!”帘幕后的影子笑得前后摇摆,道:“卢云啊卢云,你还真不懂人情世故,这‘二当家’只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伍定远也得怕他三分,这位子何其难当,单凭巩志的资历辈分,能压得住‘一代真龙’吗?”
这巩志过去是衙门师爷,当年卢云长洲任官,虽说是脾气刚硬,欲与他相处得极为融洽,连顾倩兮也对此人赞誉有加,说明巩志真是块作官的好材料,手段见识俱都一流。只是物换星移,现下巩志的老板不是卢云,而是伍定远,两人脾气南辕北辙,再说七十万正统军杀权之重,更非长洲知州所能望其项背于万一,若说巩志有胆爬到伍定远头上,那确是难以置信了。
那首领笑道:“想不出‘二当家’是谁吗?来,这儿给你头绪,你且想想,什么样的人和伍定远称得上同生共死,荣辱与共?比亲兄弟还亲?”
卢云茫然道:“是……是我吗?”
“哈哈哈哈哈!”全场都笑翻了,那首领笑道:“瞧你还真是惹人怜啊。无怪这么多女人爱着你。来,你再跟我说吧,什么人与伍定远同生共死、荣辱与共、偏又势同水火、同床异梦?”
卢云恍然大悟,颤声道:“你……你说得是艳婷……”
那首领笑道:“没错。这位二当家,就是艳婷。她压制的是‘真龙’,故称‘忍辱’。”
同生共死,却又同床异梦,就是是伉俪夫妻的写照。越是亲近的人,却往往最是水火不容,原来驾驭‘一代真龙’的乘龙之客,却是他自己的枕边人,艳婷。
卢云掌心出汗,道:“那……那巩志呢?他……他又是什么?”
“巩志是五当家,职在刺探敌后。”
卢云喃喃地道:“敌后?是……西北怒苍么?”那首领道:“错了,敌后不在千里外的怒苍山,而在隔壁邻居都督府。也是这般,巩志与艳婷向来不对头。”
卢云脑中嗡地一响,才知‘大掌柜’内外节制,以伍定远压制怒苍山,又以艳婷压住伍定远,最后再以巩志盯住艳婷,层层相夹,严密异常。
那首领道:“目下伍定远身旁满布眼线,艳婷是二当家,巩志是五当家,两人联手架住了‘一代真龙’,从府里到营中,从床第到战场,他的每件事都给人算计得清清楚楚……卢云,你说他可不可怜呢?”
卢云低下头去,瞬息之间,耳边再次响起那声低声呼救:“卢叔叔……救救我们……”
直到此刻,卢云方能懂了,为何伍崇卿要投入‘镇国铁卫’,又与‘义勇人’结盟,甚且千方百计劫夺‘业火魔刀’,原来他正在全力突围、向父亲身边的天罗地网反击而去。
卢云怔怔叹了口气,道:“定远……定远他……他知道自己妻子是‘镇国铁卫’吗?”
那首领道:“这你得自己问他。反正一个人要投入客栈,便得学和尚立誓,在屁股上打个印记出来。只是不知洞房花烛夜时,伍定远的老婆酥胸半露,他老兄可来得及吹熄灯烛了。”
说到此处,实在忍俊不禁,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阵阵欢畅大笑中,卢云身下一酸,不自禁代伍定远感到悲哀。
烙印是种誓愿,也是种屈辱,宛如牛马打印,标记了身心所属,想伍定远这么个精明人物,岂会不知妻子胴体上烙下来的印记?”可他见到之时,却该做何感想?心念及此,卢云根本不愿置信了,他低头哽咽道:“艳婷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她为何要这般对待定远?”
那首领道:“卢云啊卢云,这你就不懂了,这女人之所以狠得下心,往往是因为心里有爱。来,瞧瞧自己的怀里,看看咱都督夫人爱的是什么东西。”
卢云啊了一声,赶忙伸手入怀,却又取出了那封书信。正是‘灵吾玄志’。
卢云握著手上的那封信,饶他功力深厚,手掌还是不自觉地发抖,道:“灵吾玄志……这……这到底是何意思?”
那首领道:“灵智大师说吧,这事你最清楚。”
灵智叹道:“灵吾是个戒名,吾就是我。意思就是‘吾之悟’。”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道:“这……这是个法名?”
灵智:“没错,当年‘灵吾’在少林剃度出家,我天绝师叔便亲手赠给他这两个字。直到他下山还俗之前,他都给我寺上下称为‘灵吾’。直至他当了官,寺中僧人才刻意改口。称他做‘杨师弟’。”
寻寻觅觅十年,如今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卢云闭上了眼,压下了心里的激动,轻声道:“那玄志呢?”
那首领接口道:“玄志是他的号。当年‘灵吾’科考中第,他的父亲便以此相赠。”
卢云睁开了眼,道:“父亲……你说得是……”那首领低声道:“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