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问,一切为兄自有道理。”杨玄感已经有了主意,“万硕,你来得正好,快去召来渊到我帐中议事。”
“大哥……”
“此乃军令,不得违抗。”
杨万硕好生不喜,嘟嘟囔囔离去。少顷,来渊应召进帐。
“杨兄呼唤,有何吩咐?”来渊左顾右盼,保持着高度警惕。
“来将军,军情严峻,我实在难以入睡。官军几十万大兵即将合围过来,我军需尽快跳出罗网,挥师入关,以据有三秦。但不知官军在前方有否重兵设防,想请来将军率你部一千人马先行出发,我领大军两个时辰后跟进。前方如有埋伏,你即刻报信,我军也好另作打算,不知来将军意下如何?”
“杨兄将令,怎敢有违。来某即刻领兵出发,愿作大军问路石,纵有生命危险,亦心甘情愿。”来渊心中暗喜,他为明确了杨玄感的进军路线而兴奋。
“来将军,真勇士也!”杨玄感回身取过两杯酒,递与来渊一杯,自己手擎另一杯,“请,祝将军一路顺风,引我军平安进入潼关。”
二人碰杯,俱一饮而尽。亮亮杯底,嘴角都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杨万硕一直在冷眼旁观,气鼓鼓地一句话也不说。待来渊刚一离开,他即忍不住质问:“大哥,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我二哥的仇不报了?”
杨玄感透出无限得意:“你不懂,为兄自有道理。如此行事乃利用他也,料他业已中计。”
“兄长计将安出?”
“为兄问你,各军早饭可曾齐备?”杨玄感突然把话头岔到这上面。
“将士们都呼呼大睡,火头军们却不敢稍有休憩,一刻未停,而今早炊业已准备停当。”
“好,传令全军,立即用饭,一刻钟后整装出发。”
“兄长,将士们才只睡了一个时辰,还是让大家再睡一阵吧。”
“再睡,还要不要命了。为兄这是真正爱惜将士,我们不能让宇文述兜在网中。”杨玄感又吩咐,“你带本部人马为先锋,南下宜阳。”
“什么,大军不是杀往关中吗?”
“这就叫声东击西。”杨玄感嘿嘿笑出声,“内奸来渊把我军入关的军情告密,敌人定要调兵遣将在西线全力堵截,而我军却掉头南下,打他个措手不及,叫他这大网落空。”
“原来兄长是用来渊引敌上当。”
“正是,所以我才暂不杀他。”
“计是好计,只是太便宜了来渊,让他得以活命。”
“哼!”杨玄感报以冷笑,“不过让他多活一时,他的命还不是攥在我的手心里。”
杨万硕将信将疑,出帐传令去了。
来渊离开叛军大营后,立即折返东归。一路上他忍不住不时笑出声来,弄清了杨玄感行动路线不说,自己还毫发无损,真是上天保佑,不但可以向父亲交差,而且一定会得到封赏。他当晚赶到洛阳,越王杨侗与樊子盖、来护儿一起,刚刚把大元帅宇文述迎接入城。
来护儿引来渊与众人见面,禀报了杨玄感的最新动向。
杨侗对来渊甚为满意:“干得好,来将军几次报信立下大功,本王自当奏明万岁加封奖赏。”
来护儿要抢头功,对杨侗、宇文述说:“王爷,大帅,末将愿首当其冲,带兵往潼关设伏。”
杨侗答道:“岂止你去,依本王看来,现在洛阳附近的四十万大军,全都拉到潼关埋伏,待杨玄感钻入口袋,便将叛军一网打尽。”
宇文述有些不放心:“杨玄感会不会耍花枪呢?”
“想来不大可能。”樊子盖分析道,“秦川有关河之险,又是布防薄弱之处,任何人带兵都会谋取三秦,以为立足之地。”
“很对,本王亦是这样认为。”杨侗直面宇文述,“大帅莫再犹豫,只管发兵就是。”
“这……”宇文述仍在思索。
“哎哟哎哟!”来渊突然捂住肚腹叫唤起来。
来护儿急问:“你这是为何?”
“父亲,孩儿腹痛难忍。”
“怎么……”来护儿上前扶住来渊,“莫不是着凉岔气?”
来渊疼得在地上翻滚:“痛杀我也!”
宇文述已有几分明白:“来将军怕是遭了杨玄感暗算,是中毒了。”
来渊的身体,剧烈地抽搐几下,大叫一声,口吐鲜血而死。
来护儿发疯般地扑到尸体上:“儿呀!我的儿,你死得好惨哪!”
杨侗、樊子盖都觉伤感,宇文述叹息着说:“看来,杨玄感决非无能之辈,是个很难对付的敌手。”他久久默然,若有所思。
滚滚升腾的黄尘,遮迷了刚刚钻出山嘴的旭日。天空灰蒙蒙一片,白云、蓝天俱被黄沙吞没。叛军迎着狂风全速向前,马不停蹄地南进。杨玄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甩开官军。
“大哥,你看……”杨万硕马鞭向前方一指。
对面一伙人,约有二十余个,直向队伍迎面跑来。
杨玄感止马厉声问道:“什么人?”
来人为首者绰号“竹竿”,人长得又高又瘦。他在马前跪倒:“拜见杨大人,我等乃世居此地的百姓,因不堪徭役,被迫造反,已聚集五百余人。闻大人义军到此,特来投奔,至死不悔,万望收留。”
“壮士们请起。”起事以来,时有小股义军入伙,杨玄感对此已习以为常,“各位不怕背上反叛罪名,就跟我一同去打天下。快把其余弟兄全引来见我。”
“谢杨大人。”竹竿站起身,“他们都在弘农宫正门外,有十几个亲人被捉入宫中,他们围在宫门前要人。”
“怎么,弘农宫在这里。”杨玄感知道,这是杨广所建的一处离宫,是游猎途中的下榻之处。
“正是。”竹竿建议,“大人,如今宫城空虚,积粟甚多。何不顺手牵羊攻占之,以补军粮不足。”
杨万硕立刻动心:“大哥,攻取弘农宫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杨玄感尚在犹豫:“为今之计,我军当尽快南下,远离官军。”
“嘴边的肥肉不吃岂不可惜。”杨万硕跃跃欲试,“大哥,让我带兵把弘农宫一举拿下。”
竹竿又请求:“大人,正值青黄不接,百姓嗷嗷待哺,打下弘农宫赈济一下灾民,将是功德无量。”
杨玄感终于下了决心:“打,为了百姓能有饭吃,也要打一仗。万硕与韩将军各领兵两万,四面围攻。”
一个时辰后,叛军对弘农宫形成了包围,呼喊着发起了攻击。原以为官军不堪一击,一举可下,谁料弘农宫五千守军训练有素,箭矢充足。几排箭雨过去,叛军死伤千余,第一次攻势遂告失败。叛军稍作休整,又发起了第二次进攻,同样被官军击退。叛军本是乌合之众,这一来锐气尽失,多已形成怯战心理。
杨玄感一觉醒来,已是红日当头。他实在是太疲累了,一觉睡了两个时辰。他以为部下早已占领弘农宫,便问:“弘农宫存粮可曾散发完毕,传谕各军,带足余粮,准备出发。”
身边的人嗫嚅地回答:“大人有所不知,那弘农宫尚未攻取。”
“什么!”杨玄感实在难以相信,“半天光景,四万兵力,竟然拿不下弘农宫,难道杨万硕、韩世号都是废物吗?”
热乎乎的午饭送到面前,杨玄感看也不看,跨上战马猛加一鞭,一口气来到了战场。
正值叛军又一次攻势受挫,潮水般败退下来。杨玄感气得脸色紫涨,跃马横矛怒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