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棒的手却不由还任发颤,月光下只见来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一张国字脸儿颇带几分英气。宫先识得此人乃是范岳的四徒弟常益,眉头不由一皱:这常益虽是范岳弟子,行事作风却与那盛和有三分相似,只是还知所进退,有些节制,没有盛和那般张扬,是以虽也好色贪花,并不讨人喜欢,却很少搞出事来,不像盛和那样惹人厌。若非众人一入丐帮,便发觉此人的眼光不住在高典静等三女身上逡巡,只怕宫先也记不住此人。
若论常益武功,虽说还比不过宫先的高明,差距却也没有太远;本来以宫先的剑法要胜他虽是可能,也得耗上一番力气,但这回常益被宫先取得了先手,连环数剑来得毫无徵兆,加上树丛之中虽是方便藏匿身形,却不便动武,木棒无锋无刀,更是下好挥洒,给宫先一连急攻之下,竟是毫无反击之机。
常益吓得一身冶汗,只觉宫先仍末收回的长剑颤动之间,挥洒月光如水,样儿虽美,却仿彿随时随地都可能向自己身上招呼,吓得他一肚子色心都沽了大半,木棒拄地,拚命地摇着手,“呃……宫姑娘……是……是在下常某……今儿晚上常某还向宫姑娘敬酒来着……”
宫姑娘三字入耳,宫先手中长剑一震,差点忍不住就要剌下去,如果不是及时想到此处乃丐帮总舵,这人又是范岳的弟子,若杀了他无论如何也不好向刘明交代,只怕这一剑已忍不住了。
他冷冷瞪视着常益,无论眼神模样哪有半分女人的样子?看得常益不由腿肚子发颤,一时还以为自己弄错了。虽说以他的武林经验,南宫雪仙再怎么掩饰总有破绽,该当瞒不过他,加上方才听顾若梦的称呼,眼前这宫先显是女子无疑,但见他冷峻地打量着自己,彷彿在考量着要从那儿剌这一剑,眼神当真冶得像剑一样,常益虽非胆怯之人,但范岳受伤,其余长老身亡,净衣一脉气势大弱,又见到如此冷峻的剑势,他以往也只从一代剑尊妙雪真人身上见过几次,没想到宫先年纪轻轻竞已有如此修为,方才那几剑已令他气为之夺,不中胆气尽消。
“呃……在下下过是……不过是有了酒意……到这儿来……来方便一下……还请……还请宫姑娘见谅……”见宫先全没把剑收回去的意思,常益只觉他手中长剑剑气直透自己胸臆而来,也不知是宫先真起了杀心,还是他修为不到,剑气一发难收,心中不由微惧,若就这么死在这里,岂不冤哉枉也?
何况丐帮之中净衣污衣两脉相争已久,刘明既己任了帮主,接下来数年净衣一派的日子只怕不大好过,宫先又是刘明此番建功的大功臣,若在此杀了自己,他可真不相信刘明会为自己出头。连忙指了指下体,裤子脱去了一半,还未全然束起来,确实足一副如厕被打断的模样。
见他下身衣衫不整,一抹黑色微现在下半身,宫先虽说脸色末变,身子却下由羞烫了半分。他收回长剑,整个人向后滑开了数尺,话里都带了几分急切,“那你……还不快穿好裤子?如此见人岂不失礼?难不成要宫某向范前辈投诉,问问他是怎么教的好徒弟?”
“啊……这个……宫姑娘高抬贵手,别向师父说……”见宫先这么反应,常益心下虽定,知道自己毕竟没有看错。这宫先确实是个女子,即便面上有过易容,但易容后的他仍是如此清雅俊秀,想必真面目也是娇美动人;不过听她说要向范岳打小报告,常益虽是不惧,却不由有些忐忑。
自己虽是好色,但行事有节,虽说常流连于秦楼楚馆,至少行事隐密,从来不留痛脚给人抓住,旁人最多知他风流而已,平常绝不会因此受罪;可这几日来范岳怒火不轻,一来是受了暗算,负伤至今末愈,连向来的同门兄弟都死了两个,二来因着这原因,他再争不过刘明,连带着净衣一脉气势大挫,范岳纵使原先不日疋迁怒之人,现下气性却有些收敛不住,常益倒不想因此挨个冤枉骂。
何况常益此来,一开始确实是因为有酒意才到了此处方便,只是才刚尿完,正自吹着凉风舒服,便见宫先远远而来,他隐在树丛里头,一时走不出去,只留在里面待机,却见顾若梦随后而来,两女就这么谈了起来,这般好时机常益自不会放过,连裤子都忘了拉,就在树丛里面窃听起来;只可惜两女说来说去,讲的尽是宫先身为女子之事,他所想探听的沽息却是一点也没有透露,直到最后见顾若梦娇羞地跑掉了,常益仍像是溪中的鱼儿般看着钓饵心痒难搔,偏义不敢开口吱下去:心下正自思绪乱飞地思考着,没想到竟给宫先发觉,差点没挨上几剑。
常益快手快脚地束好了裤子,整理了一下仪容,转头看向宫先,轻轻地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深深一揖,“在下心中有疑,是关于盛和之事,有些事想请教宫姑娘,还请宫姑娘……请宫姑娘不吝赐教。”
第四集 第四章 流言蜃语
“ 常前辈请说。” 听常益这么一说,宫先不由皱起了眉头。
从运了盛和尸首回来之时,类似的问话也不知说过了多少遍,即使知道此事关乎赵如之死,以及数位丐帮长老被害的隐秘,决不能有所隐瞒;被盘问了许多次,仍是耐着性子解释当日之事,连为他们使大车的车夫都带了回来。
虽说丐帮尚有资产,一回来便重赏了那车夫,那车夫仍是一脸不舒服,毕竟大车顶上整个都给掀了,在修好之前没法做生意,只能靠着丐帮打赏来过日子,要他不生气也难哩!
不过丐帮之中净衣污衣二派表面上相安无事,事实上争斗却是不休,这段日子以来净衣一派带着敌意的问话从没断过,惹得宫先偶尔也要发火。
没想到刘明的帮主之位都已做得稳了,范岳的弟子竟还纠缠不休,尤其还在探明了自己的女儿身后说这种事,颇有种占了谈话主导权后得意洋洋的味道,宫先不由怒上眉山,只是忍着不爆发。
喜好流连于众香国之人往往都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辈,常益在这方面也是高人一等,听宫先虽是隐忍,却仍颇有点压抑的语气,加上他面上神情,常益也知对话下去不太妙,但那疑问总在心中挥之不去,若是不问清楚心下也不舒服;何况若真探出了消息,或许丐帮帮主之位还能翻上一翻,常益自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在这回与刘明同来的众人之中,颜君斗和朱华沁向与刘明相熟,高典静等三女也是一副与刘明同党的模样,在净衣一派眼中都非可信之人,反倒是眼前这宫先落落寡欢,看来和刘明颇有些不搭轧的感觉,说不定还能从她口中探出一些消息来。
在常益的询问下,将当日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不过这次颇有点出乎宫先意料之外。常益询问的重点并非他与顾若梦如何对付盛和,反而是集中在当日他如何介入盛和与刘明等人的激战当中,另外就是大车收袭的种种情景。
宫先心中虽稍定了些,却不由得起疑:这常益究竟是什么意思?听常益话中兜兜转转,绕来绕去也不知在探什么,宫先怒火渐炽,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容在下开门见山的问一句,常前辈究竟想问什么?难不成刘帮主与盛和之战还有内幕不成?”
“这……这个嘛……”本来不想把这几日心中所疑说出来,不过见宫先已起了火,常益心下不由一颤,不由得把心中这几日所想给吐了出来,“在下与……嗯……在下不由得怀疑,以盛和下手之狠,计算之精,不只赵前帮主,连两位长老都被暗算身亡,家师也负伤沉重,为何刘明能够逃出生天,还能被颜君斗等人所救?再怎么看运气也太好了一些。其实也不只是在下,有不少人都怀疑着……”
“说不定……说不定刘帮主早就知道盛和的计划,只是将计就计,利用这个机会排除异己,好把自己扶上帮主尊位,是不是?”听常益吞吞吐吐,宫先心下微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