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曾经的六朝古都,笼罩在一层如烟似雾的水箔中,青房黛瓦,小桥流水,撑着二十四骨油纸画扇缓缓走过街边的旗装女子,构成了一副别具风情的江南春色。
轻悠和锦业是坐着亚夫专门包下的专列车箱,回到应天。
到了家门口,翘角檐下的红红灯笼映入眼帘,那种浓浓的思家之情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酵。
门房一看到他们,立马飞也似地冲进了大屋,叫着“四少爷,七小姐回来啦”,顿时让轻悠很感动。
“哥,回家真好。”
“那当然,咱出门时就拍了个电报,这会儿大桌上准备的可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锦业笑得倜傥风流,接过了妹妹手中的提包,大步朝里走。
才刚跨进院子,就听到了两个小家伙儿欢快的叫嚷声,轻悠立即被抱住。
“七姐,七姐夫说要送我荷兰珠子。”小八叫着。
轻悠想到出门前,亚夫特别将一个绘画十分华丽漂亮的木盒子给她,说是答应送给小八的洋玩具。
十郎立即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小八高兴地扑了过去,嚷着就要拆礼物了。
“七姐姐,糖糖,饼饼,姐夫说,小九儿也有好吃的礼物。”
轻悠忍不住笑了起来,掐了掐妹妹嫩嫩的小脸,从兜里拿出一大包香喷喷的奶糖,这时四娘跟出来,不好意思地说又让她破费了。
“四娘,这牛奶糖听说正适小九儿吃,吃了她身子好。我们大人可都不合适吃呢!”
看着小家伙吃得小嘴小手都是,轻悠心软成一片儿,抱着妹妹亲了几大口。
四娘喃喃叹息,说好人有好福,轻悠会心想事成的。
“哇,真棒,果然跟七姐夫说的一样。”
小九拿着盒子摇得哗啦啦作响,众人都好奇地看过来,发现那漂亮的木盒子里装着一颗颗小小的琉璃珠子,五颜六色,取出来,灯光下滴溜溜的择射出不同的光彩。
霍然正是现代人最常见的——玻璃弹珠。
小九高兴得直跳,锦业这个大男人也好奇上了,两人就爬地上开始玩起了打弹珠,惹得其他人斥笑无奈。
而那个时候,像这些最普通的东西,都只能是家中十分有关系且有钱的人家能玩得起的,要进入寻常人家里,那已经是半个世纪以后的事了。
“亚夫可真有心。每次来,或者过节,都送家里好多东西。这说出去,别人家都不相信,咱们家这姑父真是即尽力,又尽心。真没什么好说不是的了!”
四娘轻悠赞着,也悄悄观察着轻悠的表情。
轻悠笑着,上前提起地上一大一小两男人的耳朵,惹得屋院里一片笑闹声起。
不管外世多少纷扰,只要她的家人们能平平安安的,她就别无所求了。
……
本来,轻悠计划隔日就和家人们到金陵去看樱花。
不想这晚大哥宝仁从天锦坊回来,提到飞行学院的卫将军来电话找轻悠好几次了。
“咦,师傅有什么事吗?”轻悠奇怪地问。
宝仁笑道,“你这结了婚,就一心一意做太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自己拜了那么大个师傅,就把人扔一边儿跑掉。”
轻悠尴尬地吐吐舌头,说结婚后,当然是以夫为天啦!
众人笑开。
轩辕瑞德咳嗽一声,慎重说道,“宝宝,咱们家能有今天,卫将军也帮了不少忙。”
周人都不由得了头,关于轻悠认识卫将军一事,也是之后由三娘说出来的,众人不叹轻悠好运气都不行。
“之前咱们送过去第一批飞行服时,卫将军就问起过你。那时咱们一家人都在美国,只能托词说太忙。咱回来后又忙着跟林家打官司,卫将军听说后也帮咱们周旋过。你是没认真看报纸吧,之前报纸上为麒麟锦平反时,卫将军也接受过采访。”
“真的吗?报纸呢?”轻悠微讶,叫了一声,佣人立即将早收好的报纸送上来,轻悠看完后,心下即感动又不好意思,心想这一趟拜访似乎是势在必行了。
轩辕瑞德接道,“这后面送货时,卫将军虽不说,不过见你没去,大概也有些生气吧!咱们得人恩惠,虽不至涌泉相报,你也该抽个时间好好上门去给人家道个谢,尽尽徒弟之礼。懂么?”
“是,爹,那我……明天就去飞行学院,后天咱们家再去金陵。”
“出去玩的事不着急,家里还要再安排一下。你先去还你欠下的人情债才是真,记着,见了卫将军要讲礼节,不要像个孩子似的……”
父亲难得唠唠叨叨叮嘱了一大堆,轻悠听得直撸耳朵,心下就开始思忖着应该给卫将军师傅大人送什么合适的礼物了。
这饭桌子上,女人们就开始出谋划策,讨论得不亦乐乎。
一听说“飞机”二字,两个小萝卜头也兴奋起来,小九还没去过飞行学院,拖着轻悠的手就说要跟哥哥一起去看看。这吵来吵去,轻悠舍不得小家伙哭,便应下了。
而这一晚,小九直赖着姐姐,还要一起睡。
熄灯后,三娘和四娘从轻悠院子里出来。
四娘轻叹,“轻悠也太宠小九儿了。”
三娘笑,“随她去吧!她小时候,你们也没少宠着她。她现在急着想要孩子,念着当年那个,跟小九也差不多大小。让她移移情,也免得老想着不高兴。”
四娘握着三娘的手,突然说,“秀姐,要不把小九儿过给轻悠……”
三娘忙道,“千万别了。这事就算轻悠愿意,瑞德那关也过不了。咱家又不是有困难,他肯定不同意。再说轻悠他们才刚成亲,年纪小,以后多的是机会。别担心了……”
两个女人低声聊着,离开了。
屋里,轻悠正抱着小妹妹教念二十四个英文字母,眼底都是浓浓的母性光芒。
……
与此同时,姜家大宅,书房中。
由于那场“政府财政状况”的披露报道,致使姜啸霖举步维艰,现在姜家人齐聚一堂,商量对策。
姜少言拧眉恨道,“丁家人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仗着手上几分财务部的职权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捅咱们的底儿,咱们也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姜父的烟斗里一直燃着青烟,但却没抽上一口,“少言,不要急。你是啸霖的军师,这件事的内情,你应该比公众保持更清醒的认识。”
姜少言敛了下脾气,“我知道这事也许不是丁家直接所为,但他们与咱们明里暗里作对,就容易让敌人抓着把柄,借机挑拨离间。咱们自己人总跟自己斗,内耗加大,怎么能打败真正的敌人。那个可恶的丁老头,幸好爹你当年没把位置让给他,不然……”
姜母打断了儿子的话,“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想想当前和未来应该怎么解决丁世琨捅出的漏子吧!相信这事之后,他们也不敢再胡乱来,毕竟这人眼都是雪亮的。民众可能会被他们的花招迷惑一时,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姜父头称是。
姜啸霖终于开口,“妈,我听卫叔说咱们的飞机已经试制成功,明天我想去基地看看。”
姜母本想劝阻,怕儿子在这时候又往飞机厂跑,被人拍到照后又大加渲染。
姜父重重地吸了口烟斗,没有表态。
姜少言接道,“我以为,这些流言短时间内不会消停,但我们的计划不可能就此搁置。只要拿出真章,最后的结果可以说明一切问题。”
他看向姜啸霖,神色蓦然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