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那两位早已淡泊自甘的世外高人,也因对图解所见
不合,大起争执,甚至……甚至,唉!竟尔动起手来。”
群雄大是诧异,有的便问:“这两位高人比武较量,却是谁胜谁败?”
龙岛主道:“妙谛大师和愚茶道长各以从图解上参悟出来的功夫较量,拆到第五招上,
两人所悟相同,登时会心一笑,罢手不斗,但到第六招上却又生了歧见。如此时斗时休,转
瞬数月,两人参悟所得始终是相同者少而相异者多,然而到底谁是谁非,孰高孰低,却又难
言。我和木兄弟详行计议,均觉这图解博大精深,以妙谛大师与愚茶道长如此修为的高人尚
且只能领悟其中一脔,看来若要通解全图,非集思广益不可。常言道得好:三个臭皮匠,抵
个诸葛亮。咱们何不广邀天下奇材异能之士同来岛上,各竟心思,一齐参研?
“恰好其时岛上的‘断肠蚀骨腐心草’开花,此草若再配以其他佐使之药,熬成热粥,
服后于我辈练武之士大有补益,于是我二人派出使者,邀请当世名门大派的掌门人、各教教
主、各帮帮主,来到敝岛喝碗腊八粥,喝过粥后,再请他们去参研图解。”
他这番话,各人只听得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人人脸上神色十分古怪。
过了好半晌,丁不四大声道:“如此说来,你们邀人来喝腊八粥,纯是一番好意了。”
龙岛主道:“全是好意,也不见得。我和木兄弟自有一片自私之心,只盼天下的武学好
手群集此岛,能助我兄弟解开心中疑团,将武学之道发扬光大,推高一层。但若说对众位嘉
宾意存加害,各位可是想得左了。”
丁不四冷笑道:“你这话岂非当面欺人?倘若只是邀人前来共同钻研武学,何以人家不
来,你们就杀人家满门?天下那有如此强凶霸道的请客法子?”
龙岛主了头,双掌一拍,道:“取赏善罚恶簿来!”便有八名弟子转入内堂,每人
捧了一叠簿籍出来,每一叠都有两尺来高。龙岛主道:“分给各位来宾观看。”众弟子分取
簿籍,送到诸人席上。每本簿籍上都有黄笺注明某门某派某会。
丁不四拿过来一看,只见笺上写着‘六合丁氏’四字,心中不由得一惊:“我兄弟是六
合人氏,此事天下少有人知,侠客岛孤悬海外,消息可灵得很啊。”翻将开来,只见注时某
年某月某日,丁不三在何处干了何事;某年某月某日,丁不四在何处又干了何事。虽然未能
齐备,但自己二十年来的所作所为,凡是荧荧大者,簿中都有书明。
丁不四额上汗水涔涔而下,偷眼看旁人时,大都均是脸现狼狈尴尬之色,只有石破天自
顾喝粥,不去理会摆脱在他面前那本注有‘长乐帮’三字的簿岫。他一字不识,全不知上面
写的是什么东西。
过了一顿饭时分,龙岛主道:“收了赏善罚恶簿。”群弟子分别将簿籍收回。
龙岛主微笑道:“我兄弟分遣下属,在江湖上打听讯息,并非胆敢刺探朋友们的隐私,
只是得悉有这么一会子事,便记了下来。凡是给侠客岛剿灭的门派帮会,都是罪大恶极、天
所不容之徒。我们虽不敢说替天行道,然而是非善恶,却也分得清清楚楚。在下与木兄弟均
想,我们既住在这侠客岛上,所作所为,总须对得住这‘侠客’两字才是。我们只恨侠客岛
能为有限,不能尽诛普天下的恶徒。各位请仔细想一想,有那一个名门正派或是行侠仗义的
帮会,是因为不接邀请铜牌而给侠客岛诛灭了的?”
隔了半晌,无人置答。
龙岛主道:“因此上,我们所杀之人,其实无一不是罪有应得……”
白自在忽然插口道:“河北通州聂家拳聂老拳师聂立人,并无什么过恶,何以你们将他
满门杀了?”
龙岛主抽出一本簿子,随手轻挥,说道:“威德先生请看。”那簿册缓缓向白自在飞了
过去。白自在伸手欲接,不料那簿册突然间在空中微微一顿,猛地笔直坠落,在白自在中指
外二尺之处跌向席上。
白自在急忙伸手一抄,才将簿册接住,不致落入席上粥碗之中,当场出丑,簿籍入手,
颇有重甸甸之感,不由得心中暗惊:“此人将一本厚只数分的帐簿随手掷出,来势甚缓而力
道极劲,远近如意,变幻莫测,实有传说中所谓‘飞花攻敌、摘叶伤人’之能。以这般手劲
发射暗器,又有谁闪避挡架得了?我自称‘暗器第一’,这四个字非摘下不可。”
只见簿面上写着“河北通州聂家拳”七字,打开簿子,第一行触目惊心,便是“庚申五
月初二,聂宗台在沧州郝家庄奸杀二命,留书嫁祸于黑虎寨盗贼”,第二行书道:“庚申十
月十七,聂宗峰在济南府以小故击伤刘文质之长子,当夜杀刘家满门一十三人灭口。”聂宗
台、聂宗峰都是聂老拳师的儿子,在江湖上颇有英侠之名,想不到暗中竟是无恶不作。
白自在沉吟道:“这些事死无对证,也不知是真是假。在下不敢说二位岛主故意滥杀无
辜,但侠客岛派出去的弟子误听人言,只怕也是有的。”
张三突然说道:“威德先生既是不信,请你不妨再瞧瞧一件东西。”说着转身入内,随
即回出,右手一扬,一本簿籍缓缓向白自在飞去,也是飞到他身前二尺之处,突然下落,手
法与龙岛主一般无异。白自在已然有备,伸手抄起,入手的份量却比先前龙岛主掷簿时轻得
多了,打了开来,却见是聂家的一本帐簿。
白自在少年时便和聂老拳师相稔,识得他的笔迹,见那帐簿确是聂老拳师亲笔所书,一
笔笔都是银钱来往。其中一笔之上注以‘可杀’两个朱字,这一笔帐是:“初八,买周家村
田八十三亩二分,价银七十两。”白自在心想:“七十两银子卖了八十多亩田,这田买得忒
也便宜,其中定有威逼强买之情。”
又看下去,见另一笔帐上又写了‘可杀’两个朱字,这一笔帐是:“十五,收通州张县
尊来银二千五百两。”心想:“聂立人好好一个侠义道,为什么要收官府的钱财,那多半是
勾结贪官污吏,欺压良善,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了。”
一路翻将下去,出现‘可杀’二字的不下五六十处,情知这朱笔二字是张三或李四所
批,不由得掩卷长叹,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聂立人当真可杀。姓白的倘若早得几年
见了这本帐簿,侠客岛就是对他手下留情,姓白的也要杀他全家。”说着站起身来,去到张
三身前,双手捧着帐簿还了给他,说道:“佩服,佩服!”
转头向龙木二岛主瞧去,景仰之情,油然而生,寻思:“侠客岛门下高弟,不但武功卓
绝,而且行事周密,主持公道。如何赏善我虽不知,但罚恶这等公正,赏善自也妥当。‘赏
善罚恶’四字,当真是名不虚传。我雪山派门下弟子人数虽多,却那里有张三、李四这等人
才?唉,‘大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