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还有些焦急。
这人怎么还不出来呢当然,焦急的并不止她一个人,芍药就比她更焦急,一手按着剑柄,不住地攒着眉头,大有不耐之状。玉兰平日比较沉着,此刻也渐渐焦急起来:“这人没有现身,是不是已经识破了咱们的行动。这应该是不会的。”
韦小宝自然也焦急。但他依然不取丝毫疏忽,只是注视着桅子站立的地方,耐心等候。这和钓鱼一样,你只要稍微动一下,快要上钧的鱼,就会悄然舍饵而去。桅子还是静静地站在第二层船头,第三层上三个人,也一样静静地守侯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应该出现的人,还是杳无影踪。现在,韦小宝也开始怀疑了:“这人会不会不来了呢他为什么不来,这中间一定有着蹊跷。”
他想到「蹊跷」,立时联想了许多可能使对方警觉的事情。譬如:钱月娥说的暗号,是不是真的但她要桅子按照她的交待去做,她就嚼舌自尽,显然说的不是假话暗号既然不假,此人又何以会并未出现呢难道是她识破了自己的计划这也不可能突然,他想到钱月娥要桅子左右舷来回走三次,莫非这就是传递的消息莫非是钱月娥识破了桅子的行藏桅子没等到人,自然还是站在那里。如今她已经站了快有顿饭工夫,对方仍然没有露面。韦小宝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一着棋,已经输定,自己是输给了完成任务死去的钱月娥手上的。他不再犹豫,立即以「传音入密」朝桅子说道:“姑娘不用再等,他不会来了,你回去换过衣衫,速即上来。”
桅子听了韦小宝的话,心头不由得一怔,低着头,缓缓的木梯下去。韦小宝话声一落,朝隐身船尾的玉兰打了个手势,转身朝舱中走去。芍药迎着问道:“韦兄,事情怎么了”
韦小宝苦笑道:“咱们回到里面再说
芍药追问道:“是不是咱们走漏了消息”
韦小宝摇摇头道:“可能咱们都上当了。”
一手掀帘,走了进去。
“上当”
芍药紧随在韦小宝身后走人,问道:“咱们上了谁的当”
玉兰就跟在芍药的身后。
韦小宝道:“钱月娥。”
百花帮主眼看三人走了进来,忍不住娇柔地问道:“钱月娥说的是假话么”
韦小宝道:“至少有一半不假。”
百花帮主听得一怔,问道:“一半不假此话怎么说”
韦小宝道:“她利用咱们,给她传递了消息。”
百花帮主又是一怔,问道:“总使者是说钱月娥识破了咱们的计谋”
韦小宝道:“可能如此。”
正说之间,玫瑰已经掀帘走了进来,目光一抬,问道:“总使者怎么叫属下回来了”
韦小宝道:“姑娘再等下去,他也不会出来的了。”
玫瑰道:“总使者认为钱月娥和我说的不是真话”
韦小宝没有作答,缓缓走到圆桌边上,伸手取起细瓷茗碗,喝了口茶,才道:“姑娘请坐,在下想请你把方才和钱月娥见面的情形,详细地再说一遍。”
玫瑰听得一怔道:“总使者是说属下被钱月娥看出来了”
韦小宝道:“姑娘请仔细想想,从进门起,说的越详细越好。”
玫瑰依言在他对面一张椅子坐下,说道:“属下是接替绣毯送晚餐去的,绣毯走后,属下就掩上了舱门,把风灯挂到木板上,放下食盒,就朝她身边走去,低低地问她:「姐姐,你没有什么吧」」钱月娥本来蜷伏着身子,听到属下的声音,忽然睁开眼来,说了句:「是你。」
属下点点头问道:「你没事吧」
她吃力地坐起身来,一把拉住属下的手,低着头道:「小妹,你来了就好」”韦小宝突然一拍手道:“姑娘且慢,她拉住你哪一只手”
玫瑰道:“左手。”
韦小宝又道:“她坐起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么”
玫瑰道:“是。”
韦小宝抢目朝玉兰道:“有劳总管,派个人去把桅子带来。”
玉兰答应一声,转身走出,不多一会,她领了茉莉、瑞香,搀扶着桅子走入。韦小宝走了过去,伸手抓起她左手,凝目瞧去。这一细看,果然发现栀子左手掌根,有一额极细的朱疙,差不多只有针尖般大小,若非细看,极难发现,不由得哼了一声道:“飞鹰教果然设想周密,连派出来的人,身上都有一定记号,外人纵然假冒,也瞒不过他们自己人。”
芍药道:“这是她被派出来的时候,刺的记号么”
韦小宝点点头。
玫瑰道:“她手上刺了暗记,难怪钱月娥要拉我的手了,这人心机当真深沉得很。”
韦小宝挥挥手,命两人依然柴着桅子退出,一面说道:“她手上有了一颗极细的朱痣,这是咱们的疏忽,唉,当真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玫瑰问道:“总使者,属下还要说下去么”
韦小宝微微摇头道:“不用了。”
玫瑰道:“她既然发现了我是假扮桅子,自然不会有真话的了。”
晓毅道:“钱月娥是个心机极深的人,她虽然发现姑娘假冒桅子,是为了套问她的口风去的,因此她将计就计,正好利用姑娘,替她传递消息。”
玫瑰尖叫道:“属下替她传递了消息”
韦小宝道:“不错,她交待你在四更以后,到第二层有舷甲板上,来回走三次,可能就是他们约定的某一种记号,咱们一时不察,反而被她利用了。”
芍药怒声道:“真是该死的东西。”
百花帮主点点头道:“总使者这一推断,极为有理。她知道咱们一定会照她说的去做,她才嚼舌自尽的。”
说到这里,目光一抬,问道:“总使者,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韦小宝双目之中,神光闪动,忽然潇洒一笑,道:“钱月娥纵然狡猾,将计就计,要咱们替她传递消息。但这几个人已在属下掌握之中,料他们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芍药睁大眼睛,喜道:“你知道他们是谁了你倒说说看”
韦小宝道:“这个”
芍药道:“怎么,你不肯说”
韦小宝抬目道:“副帮主原谅,目前没有证据,在下自然不能乱入人罪。”
芍药披披嘴道:“你就是喜欢卖关子。”
百花帮主柔声道:“二妹,总使者说得不错,没有抓到确实证据以前,咱们不能冤枉好人,肃清奸先,要做到毋枉毋纵,才是道理。”
芍药问道:“好吧,我不问,那么韦兄要我们怎么做,总该告诉我们吧”
韦小宝笑了笑道:“事情出在底层,在下自问可以处理得了,不敢劳动帮主、副帮主、总管几位了。”
玫瑰道:“总使者还用得着属下么”
韦小宝淡淡一笑道:“姑娘暂时也没有事了,要待抓住了人,才由姑娘出面,和他们对质。”
芍药膘了他一眼,说道:“看你好像蛮有把握。”
韦小宝大笑道:“在下这总护花使者,难道是好当的么”
百花帮主深情款款地凝注着他,娇声道:“太上真是没看错人。”
楼船循着长江,顺流而下,如今已经横越安徽,快要进入江苏境界。船上自从发生了谋刺太上,在总护花使者韦小宝的房中搜出「森罗令」之后,太上并不怀疑韦小宝,韦小宝也依然当着他的总护花使者。这件案子从此没了下文,好像不了了之。
没有了线索,韦小宝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着敌人自己露出马脚。众女自然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