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啵!你母亲抹一把眼泪,颤巍巍地走到你面前,莲儿,你们俩都起来,妈看到了,你们头也磕了,跪也下了,该尽的情份都尽到了,妈同意你们,这老鬼要是再怕失面子,丢他的脸,就叫他一个人过,妈带小妹跟你们走,我就不信,我生的闺女会是睁眼瞎,一口唾沫能把人给淹死!你父亲百般无奈地低下头,余恨未消地盯我一眼,鄙薄尖刻的嘴角挂着一缕苦笑,你俩起来,爸也是迫不得已,人争一口气、树挣一层皮,只要你们是正大光明的谈朋友,名副其实地结婚过日子,不弄些是是非非让人在背后嚼舌头,戳脊梁骨,我高兴都嫌来不及,怎么会忍心拆撒你们呢,定个日子,把五亲六眷左邻右舍都请来,咱们热热闹闹地把喜事办了,大伙儿有目共睹,你们没做什么伤风败俗地见不得人的事,你们就结婚吧!”
“若哥哥,这下该晓得了吧,咱俩成家这么艰难,还不是你过去的痞劲儿带来的!咱本就是山里的小老百姓,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你非得巴蛇吞象的想当什么画家,非得天狗吃日的要去城里卖呆!领导不作难你作难谁,父母不担心你担心谁!听我话,丢掉这个幻想,安分守己的好好画美术画儿,赚些钱在山里过日子,保管就没人跟你过不去了!瞧这丢魂失魄的样儿,今儿个不画了呀,心里一数都没得,再画也只是折腾自己!”红莲披着浴巾,姗姗地走了过来,两缕雨后初晴的阳光透过屋的亮瓦斑斑驳驳地照射在她身上,与四围大片如尘似雾的幽暗融合在一起,如同枝上绿的花萼环簇着白的绽葩吐芬的花朵,一时明艳极了。
杜若顿然大悟,恍若逝去的灵光瞬时照亮了脑际,激动不已地拿起画笔。原来自己屡次三番地脱不出写实的窠臼,是没有领悟到写意的神髓,原来自己三翻四复地跳不出形似的樊篱,是没有把握好神似的先机。情融乎内而深且长,景耀乎外而远且大,不拘于物象的外形刻画,不滞于山水的内在结构,览物得意,写物创意。古人宗炳说: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迥。画家石涛也说:呕血十斗,不如啮雪一团。白石老人更说: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只要把画面的意向、境趣、风貌“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表现出来,把人物的不甘凌辱、普爱朴厚的精神面貌“穷形尽相、写妙分容”的展现出来,又何必拘泥于笔趣的雅俗及笔势的高低?茫茫然地停留在技法的追求上,自己给自己设置创作的误区,真正的这一个才是艺术史上取得成功的不二法门!
红莲躬身瞧着杜若在画纸上又写又画,先是山不像山、水不像水的画出个大致的轮廓,接着山上用淡墨皴染、浓墨苔,水下用工笔带写、老笔纷披,勾勒出几处逼真的苍松怪石,紧接着一个纤尘不染、手持莲蓬的少女出现在画纸上了。着墨处是争奇斗艳的山光物态,露白处是惹人遐思的空山幽谷;用笔时有“尖、齐、圆、健”之分门别类,蘸墨时有“焦、浓、轻、淡”之别出心裁;渐渐地山青了、水绿了、人活了,满纸清丽明净而有质感,设色和谐淡雅而有对比,有翩翩文雅之趣,整幅无一懈笔,满图疏密有致,扑面予人一种空灵润泽的感觉……
“若哥哥,你真了不起呢,硬是将这幅《溪边少女》画活了!”
杜若迷蒙不已地放下画笔,还不甚相信地低头看看,又退身打开屋内所有的灯光犹在梦中地举首望望,再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狐疑不定地斜眼瞧瞧,终于激情难抑地飞身抱起红莲,感慨万端的泪水夺眶而出,“红莲,我们终于成功了,没有你,哪有这幅画儿,这是我们两人心血的结晶,是我们两人爱情的果实,这一辈子定要与你白头偕老、恩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