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字
声，‘
’字平声，错了，吃两杯；‘维’字平声，错了，吃一杯，共吃三杯。”原来岱云《诗经》不熟，酒量颇高，即便一连饮了，
到荫之。荫之说：“‘宜其家’、‘匪兕匪虎’、‘上帝甚蹈’、‘乐国乐国’、‘兄弟既翕’。”匠山道：“‘弟’字活用从上，死用从去。这是死用的，以去为上，吃一杯，另换。”
荫之饮了又说：“‘于汝倍宿’。”方纔过。
本该
到春才，匠山却先递与笑官。他站起说道：“该温世兄先说。”匠山道：“你说了再递过去，也是一样。”笑官便说：“‘于乎哀哉’。”匠山愀然不乐，道：“四平颇多，何必定说此语！且吃了半杯，另换。”笑官红着脸吃了，又说：“‘之多言’、‘有瞽有瞽’、‘是类是禡’、‘绿竹若箦’、‘童子佩韘’。”匠山道：“‘如’字误作‘若’字，文虽通而字则错，当吃两杯。”笑官饮了。
匠山道：“春郎不必说了，吃三杯缴令罢。”春才道：“我不依，我也要说。第一句是‘诗云周虽’，岂不是四个平声么？”匠山道：“此令你本来不会的，是我错了，你快吃三杯，另换一个雅俗共赏的。”春才吃了。匠山道：“如今我们大家说个最怕闻的、最怕见的、最
闻的、最见的，押个韵脚。我先饮令杯。”便说道：最怕闻：学妆官话吓乡邻，晚娘骂子奄嫌妾，蠢
同僧念佛声。
最怕见：贪吏坐堂
洗面，财主妆腔和尚
，老年陡遇棺材店。
最闻：聪明子弟读书声，好鸟春晴鸣得意，清泉白石坐弹琴。最见：总角之贵忆贱，绿野春
官劝农，御史弹王真铁面。
说毕，又道：“你们不要挨着年纪，先有的便说出来。”
荫之便接
道：
最怕闻：练役关门打贼声，市井吟诗谈道学，后生嘲笑老年。
最怕见：宦海
顷刻变，胁肩幕客假山，推托相知扮花面。
最闻：弓兵喝道不高声，三春燕语三更笛，悠悠长夜晓锺鸣。
最见：传胪高唱黄金殿，天涯陡遇故乡，花烛新郎看却扇。
笑官也便信说道：
最怕闻：春
檐前积雨声，巧婢无端遭屈
，邻居夜哭少年。
最怕见：凶狠三爷恶书办，佳娇小受官刑，粤海关差虎狼面。
最闻：画廊鹦鹉唤茶声，新词度曲当筵唱，夜半花园倒挂鸣。最见：长绣倦抛针线、秋千飞上九霄云、月下逢遮半面。
说毕，岱云道：“学生只每样说一句，愿再罚几杯。”
匠山道：“你且说。”岱云便道：
最怕闻：隔壁家新死。
匠山道：“这是抄吉士的意思。”岱云道：“我先想着。”
又说道：
最怕见：
司十殿阎罗面。
最闻：琵琶弦索摸鱼声。
最见：家中妹妹娘亲面。
匠山道：“过于粗俚，况《摸鱼歌》是广东的曲名，去了‘歌’字却搭不上‘声’字。”春才道：“我也只说一句：最怕闻：门前屋上老鸦声”
匠山道：“亏你！”春才将手指着匠山，又说道：最怕见：书房里
先生面。
众大笑。匠山也笑道：“他倒说的实话。”春才又道：最闻：家来请吃馄饨。
最见：腊梅花开三五片。
匠山道：“末句却好。你且说，有何可之处？”春才道：“到腊梅花开两三片时，先生要放学了，岂不见么？”众同窗大家
饭。匠山评道：“温、乌两生‘自郐以下无讥’。荫之名心重些，却还着实；‘花烛新郎’句虽纤巧，也是少年自有之乐。吉士色心太重，少年所当炯戒；况夜半时倒挂鸟鸣，有何可听？唯‘关差’一句，本地风光，却见
。
合席各饮一杯收令。”正在酒酣时节，只见馆僮禀道：“申大老爷差要见。”匠山分付唤进。来禀说：“老爷着小的请师爷同少爷到衙，今家乡有府报到来。”匠山大喜，道：“你先回去，我随后便来。”于是一面雇轿，吃完了饭，师生两一同出城。
至广粮署中，申公叙了寒温，将匠山的家信递过。匠山拆开看时，是：父字付国栋儿阅：儿粤游已三载矣，五次家书俱已收到。
近知象轩老叔照应，慰我心。唯是暮年有子，远寄殊方，汝母倚闾，令予恻念。芳时佳节，能弗凄然！来秋乡贡之年，汝当束装北归。孙阿垣今春游泮，吾二老借此开颜。来年父子秋闱，各宜努力，未知谁是吧刚爷也。
匠山看过，即送与申公看了一遍。申公道：“尊翁寄我之书，也嘱我劝驾，未审贤侄主见如何？”匠山垂泪道：“小侄落魄
游，不过少年高兴，蒙表叔台，诸公厚，以致迁延三载，顿伤父母之心，明春定当北归，以慰悬望。”申公道：“很是。荫之我已替他援例，叫他跟你回去，同进乡场。令郎恭喜游庠。今年多少年纪？”匠山道：“小儿年纔十四，一时侥幸罢了。”申公道：“后生可畏，愈见庭训渊。”即分付备酒贺喜。席间，又告诉匠山道：“这里自庆大去后，胡制军不识机宜，屈抚台又是偏执子，洋匪案件多，我虽闲曹，恐亦未可久羁于此。况赫致甫近来越发骄纵，将来必滋事端。
我前规劝他一番，他徒面从而已。贤侄在此权住几天，遣我愁闷。”匠山应允，打发家进城说知。
下回另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