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高楼上的激光束把天空映得分外妖娆。临江大道上行人很少,安静极了。对岸的彩灯把江岸衬得很美,花花绿绿的光束合上银白的月光把江面照得瑰丽。我如在梦中,灿烂得有些不真实。
我们坐上出租车,都沉默不语。忽然她哭了,人也顺势倚在我的肩上。我不知怎样好,忙让停车,两人就又下了车。
坐在江边,无语。凉风习习,我酒意全无。远处高楼隐在夜幕里,近处的珠江酒厂黑黝黝地倚在江边,只有转动的激光束在天空旋舞,乳白的月光在水面上舞蹈。四周很静,静得可以听到我的心在咚咚跳。
“我见过你!”她捡了一块石头扔进水中。水波骤起,整个水面传延月华的光亮,很美很美。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害怕造次,担心破坏美好的感觉。难道我也对她说我见过你,而且刻骨铭心?我什么也不说,不喜欢说谎,可是我必须欺骗。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对她的喜爱又怎样坦言啊?况且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或者一个开始也不是。没待到水到渠成,我该怎样说呢?即使水到渠成,有了今夜,还会有明天吗?
她又扔了一块石头。“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喝酒,让自己醉醺醺的?是不是我们不想承认这个现实,想为自己不负责任的所作所为找个借口?你可知,这不仅仅不尊重我们女孩们,也不尊重你们男人。做爱吗,有什么难为情,喝什么酒啊。”
我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目瞪口呆看着她。她竟然说出做爱来。
她站起来,往前走。我连忙爬起来,赶上她。“往哪里去?”我柔和地问。
“到你住处去!”她明明是无目的地往前走,而我惊呆了。
“我……”我不知怎地忽涌出泪水来。这是为何?我不明白自己,更不明白眼前的女人。
最终,我领着她回到我的住处,我已经想好,她睡床,我打地铺。我把她领进房间,准备去厨房打开水。
“这么多书,你是学生?”
我的房间乱七八糟,我感到歉意。
“以前是学生。”我说,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开了厨房的灯,一下子呆住了。这么晚了,陈家默默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神色黯然。
“她是谁?”她忧伤地问。
我领鸟朦胧回来时,竟忘了陈家默的存在,忘记了她会看到,心里一下子长出茅草来。
“她一时回不了家,我暂时收留她,明天她就走。”我还是说谎了。对有些人,你不知怎样说谎,可对另一些人,你怎么说都是谎言。
“她很漂亮,很有气质。你不是那种一夜留情的人,我倒希望你能珍惜她,机会不是蜂拥而来的。”陈家默平静得有些可怕,黯然的灯光使她看上去有些诡异。
“我打地铺的!”我加重语气,一时不明白陈家默来,她又怎能看清鸟朦胧的样子?就在进屋开灯的那一瞬还是她自我的第六感?女人的第六感实在可怕,她的话语不刻薄,可是却像咒语。
“这又何必,你我是朋友,也仅仅是朋友。但眼前的人不仅仅是朋友。”陈家默语重心长。
忽然对这个女人吃惊起来,我仿佛受到了诅咒,莫名奇妙地害怕,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明天你俩不滚在一块才怪哩!”陈家默忽然笑了,笑得凄厉。她走了出去,紫色的睡衣裙摆扫在地上,沙沙作响。我感到冷风拂面,遇了幽灵一样。
回到房中,鸟朦胧正在翻看摆在桌上的书籍。
“作家是吗?”她平平淡淡地问一句。
“狗屁作家。”我心情极差。
我挪开书,在铺地铺时,鸟朦胧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你睡床上。”我说。
“你睡地上。”她说。
我们相视而笑,真的有意思。孤男寡女居一室,我竟会没有什么企图。
熄了灯,我躺在地上,竟没有想鸟朦胧,整个脑袋都是陈家默刚才的神情。烦闷极了,酒意也趁人懈怠时上涌,我很快沉入混沌之中……
第二天,当我睁开眼,整个脑海如阳光一样明净。好舒服的一夜。我伸了伸懒腰,看到自己赤条条的。我记起昨夜我是和衣而睡的,进而想起鸟朦胧,随之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难道我不自觉地爬上床?我向四周看,鸟朦胧已经不在了。我看到桌上有盒打开的避孕套,不是我用的那一种。
我愣在那里,人呆了,自己什么也没做,此时仅仅是酒后的虚脱。可我又怎样解释我爬到床上呢?
我起了床,拿那避孕套看了,确实不是自己的,该是鸟朦胧带来的。我忙向床底下看,看有没有用过的套子。什么也没有,我又翻看床上,干干净净的。这时我看到一张纸条,便拿起来看。
“这一生总是有机缘才会碰到你,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男人,也让我对男人有了信心。我从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男人。可是现在,爱情之鸟已经飞来,给我深的印痕。我是在梦中,看到了你。有些真实,有些虚幻,我能抚摸到你,但却像摸着云彩。我仔细想了,我们是见过面,那是在梦中。我爱你一脸的茫然,爱你一脸的无辜。我去见你,没有寄于将来,这是我必须离开的原因。我不想因我给你带来生活的困倦。我的手机号码是:138□□□□□□□□/蓝雨。”字写得洒脱、古朴,显得大气。这个女人竟能写一手好字。
这就是一个网名鸟朦胧实名蓝雨的女孩留给我的。我一时没有看懂,鬼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忙穿了衣服,打开窗户,外面阳光灿烂,照得眼花缭乱。
浪子打来电话时,我还倚在窗口享受太阳的温暖。
“你他妈的,太不够朋友了,真不是东西。”浪子骂起来。
一想到昨晚他要和那个大嘴黄牙狮子头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嘿嘿地笑了。“实际灯一黑,女人都一样。”
“去你的大头鬼,河南人就是奸诈。你说,昨晚把鸟朦胧怎样了?”
“没咋样,她睡上面,我睡下面。”
“那还没咋样,你小子真的不是人。”
“我是说她睡床,我睡地铺。”
“不会吧?”浪子不信。
“骗你是小狗,人家是清纯的女孩,我……”
“别假正经,你尾巴不翘,我也知道你拉什么屎。”浪子显然不信。
我只好笑了。
出来洗脸时,遇到陈家默,她正把衣服搓得发火。她昨晚显然熬了夜,近来忙着修改校旱,看上去憔悴许多。
“怎样,我猜得不错吧。”陈家默笑着问我,笑容很勉强。
我有些脸红,但狡辩。“你看我是那样的人?”
“我倒希望你是,这个女孩真的不错。你娶了她,会有幸福的。”
我不明白陈家默为什么肯定我该与鸟朦胧在一起,她根本没有看清楚她,怎会有这样的论断?她的话就像一个巫婆的咒语,我有些反感。
我没有觉得和鸟朦胧这一生会有什么奇迹,这一别便是结束。她只不过让我拾回对过去的印记,想起那稻花飞扬的秋季。
我刷起牙,感到嘴唇上是咸咸淡淡的泡沫,在沙沙地破灭。我思索着,茫然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