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苏夜行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这才松开了手,墓石放下,尘埃落定。掌心被一只手轻轻握住,透过来丝丝温度。他偏过脸,对上苏夜行温柔的眼神,没有话语,也不需要话语。你知道我懂,我知道你懂。
斜阳里,两个身影愈行愈近。走在前面是林争。
“叔叔,我来迟了。”林争深深鞠上一躬,将白玫瑰放在墓碑前,他直起身,望着林焰,“哥,对不起,我……”
“你不必道歉。能来就好。”林焰拍了拍林争的肩膀,而就在这瞬间,他看到了站在林争身后的陌生男子。如亮缎一般的长发垂在肩头,白得几近透明的肤色,向上斜飞的秀眉下一对摄人心魄的凤眼熠熠生光,墨色的眼眸仿佛黑洞一般吸附着周围所有的光线。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水墨画卷,每一个姿势和神情都带着画的风韵。
“你好,我是林争的朋友。我叫唐君。”男子察觉到林焰的视线,从容地伸出手。低沉磁性的男声,带着明显的喉音,仿佛一匹柔软的丝绒,又像无数乐器撞击的共鸣。
“你好。”有那么一瞬间失神,林焰匆忙与他握了手。唐君的手指带着一股怪异的凉意。
“死亡仅仅只是旅途走到了终。”唐君的嘴角浮起一丝超然的笑容。
“旅途……”林焰若有所思喃喃。
“关键的是,在途中邂逅过怎样的风景。”
林焰转过头,迎上身旁苏夜行的眼神。
在生命的旅途里我遇到了你,我的——风景。
“林争,我真的没有想到。”林焰目瞪口呆地望着满满一桌子珍馐。切不论各种食材的珍贵,就烹饪手法和造型而言,每一盘菜都能够称为是一件艺术品。更令人惊叹的是这些都是由那位名叫唐君仿佛画卷一样的男子制作的。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林争鼓着腮帮子仿佛有些不乐。
林焰无奈摊手。的确,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太超过他的想象了。比如,那个叫楚凌云和冯宇豪中间的种种。比如,这位唐君在两个小时前邀请他们去他的游艇做客。而到了码头,连苏夜行的脸色都有些变了。这哪里是游艇,分明是巨型油轮!被装修成仿古建筑风格的游轮犹如一座漂浮在水上的宫殿。而船体内部更是没有半船的感觉,亭台楼阁、假山花木,夜色中檐廊下错落的灯笼让人有误入时光隧道之感。
“恐怕这里摆放的都是真品。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顾恺之的《洛神赋图》……”苏夜行环顾了房间四周的陈设,低声对林焰说,“包括这些餐具,都是古物。”
林焰差把手中的象牙筷子掉下去。
“献丑了,请不要拘束。”唐君换了一身黑底暗花金线绲边的唐装,如丝般的长发用一条金色缎带扎在脑后,身前系着一条白底绣蟠龙的围裙,这种突兀的装扮在他身上竟然丝毫没有半违和感。
“你从哪里捡了这样一个田螺先生?”林焰悄声问林争。
“明明是他被田螺先生捡回来了。”苏夜行斜眼看着像橡皮糖一样黏着林焰的林争吐槽。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林争瞪着苏夜行,咬牙切齿,活像一只炸毛的猫,“哥,你要相信我。”炸毛猫咪瞬间变身小鹿斑比。
“吃饭要专心。”一只手把橡皮糖林争拎小猫一样回自己的座位,整个过程唐君甚至还保持着那种仙人般的优雅气度。
“夜行你看到了吗?饲主和宠物。”
“一物降一物啊。”
“喂!你们不要胡乱揣测啊!”
夜风如水,林焰步上游轮甲板。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他,漆黑的长发仿佛要融入这浓浓的夜色中去。
“唐先生。”林焰开口。那人回过头,“叫我唐君就可以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请你务必诚实地回答我。”林焰正色,“你对小争到底是什么感情?”
“哦?”唐君转过身正对着林焰,唇畔浮起微笑,“你还这样在意他吗?”
“当然!他是我弟弟!”林焰认真地说,“小争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对感情比谁都执着。如果你只是想玩玩的话,我请你及早抽手。”
唐君久久注视着他,凤眼中闪烁着让人看不透的色彩,许久他开口,“你放心,在他有生之年,我不会和第二个人在一起。”
91、女王陛下
依约来到律师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了。市中心喧闹繁华的地段一样也有令人意外的安静之处。这幢三层高的英式小洋楼林焰还是第一回来,但律师楼里的主人他倒是见过几次。
梁大律师是林氏的专属律师,也是林家诚的挚交好友之一。接到他的电话时,林焰颇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也对,林氏家大业大,老爷子又怎么可能在身前没有过周详的安排?只是,梁律师特意明了要苏夜行一起来听遗嘱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梁律师将二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让助理送上咖啡之后笑着说:“真是对不住二位,本来应该是我亲自到府上去宣读遗嘱的,但是手上的事实在是忙不开,而且林公也跟我说过,最后读遗嘱时只希望有关的人在场,所以不好意思,请二位亲自跑一趟。”
“梁叔,别这么说。您与家父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再怎么说,也该是晚辈的我们过来才对。”林焰看了看苏夜行,然后对梁律师了头,“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还有没有别人要来?”
梁律师推了推眼镜说:“本来,与遗嘱相关的是三个人,不过因为其中一位已经过世,所以人已经到齐了!”说着就去开保险柜的门。
林焰心中咯蹬一下,但看苏夜行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只好等律师将答案揭晓。
遗嘱并不长,交待得也很清楚。林氏的一切财产被均分为了三份,继承者:林焰、周志扬、苏夜行。公司的股份均分给了林焰和苏夜行,动产及不动产部分则多分给周志扬一些,看起来倒是不偏不倚的。
“这份遗嘱是三年前林公在这边立下的,当时他对我说,可能有个私生子在外面。”说完,梁律师看了看两个的脸色,“周志扬这个名字,是不久之前他让我填上去的,以前,只是个空白,注解了他母亲的名字而已。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林焰苍白着脸,了头。
“我……有个弟弟……父亲说起过。”
梁律师松了口气,态度也轻松了些:“可惜,林公虽然找到了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但人已经过世了,所以按照林公的意思,原本分给周志扬的财产再继续由你们二位均分。”
见两人都呆坐着没有什么表示,梁律师向二人递出了钢笔:“如果没有什么异议,请两位签字确认吧。稍后,我做好公证,会把相关文件送到二位府上去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梁律师收好文件,林焰突然开口问道:“梁叔,我想请问一下,我父亲这份遗嘱有没有改动过?”
梁律师抬头看了看他,头:“有啊,将你弟弟名字填上,之前不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吗。”
“呃……我是说,苏夜行的那部分……”
梁律师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林焰所提的问题有些不豫,但还是头说:“林公很早之前就是这么写的,他对我说过,夜行就像他的亲生儿子一样,他也一直在为林家尽心尽力,得到这些,是应该的。”
知道梁律师对自己的疑问有些误会,林焰也只是苦笑了一下,未做解释。苏夜行看着他,轻轻将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无声地相视一眼,千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