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得最早),接下来要比拼一番了。魏国它横卧于中原,东西扁长,南北狭窄,像一个马蹄形。马蹄形的北面,背负着雄心勃勃的赵国;马蹄子的芯子里边(南边),包着可怜的小韩国。赵、魏、韩从北向南,分割了山西、河南大地,以及部分的陕西、河北。(见插图)
魏国现任领导人魏罂为了向中原争霸,于公元前361年,把国都从山西安邑(夏县),东迁五百里来到平坦的中原腹心——大梁(河南省中部的开封)。这固然是个进取的举动,却是战略上的失败。魏国走了和韩国一样的路子,两国重心都移到中原,陷身于四战之地,类似从前的郑国地位。于是,魏罂一年比一年烦,总挣扎着在内线打个没完,四面遭受敌国的侵割,他的土地就象阳光下的冰块日渐消融。战国首强地位慢慢丢了。
搬家到中原以后,首先,魏罂跟北边的赵国人打起来了。讨厌的赵国人也把战略中心南移,以河北邯郸这个钉子楔入中原,直接和南边的魏国抢食,赵人频频向中原东北部的卫国进攻,夺得乡邑七十三个,卫国是魏国在中原的附庸国,魏罂当然立即出兵干涉,在山西离石打败赵军。赵国又向东远攻齐国,拔取山东鄄城。魏国再次出兵攻赵,败赵于河南武陟。赵又南下中原进攻韩国,取得人质(韩国长子)。不久,赵又出兵直至中原北部卫国(又来了),攻取河南长垣、富丘。魏罂急了,派大将庞涓出兵救卫,庞涓一路势如破竹,打败了赵军十万人,衔尾直追,干脆北上包围了赵国都城邯郸,邯郸顿时陷于危急之中,时间是公元前354年。
比起以前,战国时代的长途运输给养能力提升了,围城战也就越来越时髦,庞涓对邯郸一围就是两年,总动员兵力在十万以上,史称“邯郸之难”。赵国领导人赵成侯不愿意跟丑陋的魏帝国主义讲和,而指望着遥远南方的楚兵相救,于是邯郸保卫战就进行得非常激烈,人民战死无数,城外天空阴沉,城中十室九残——都扒做石头砸到城外去了。邯郸之难到了第三年,赵人受不了了,楚兵说来也不来,只好向远东的齐国告急。
貌美高个儿的中年男子邹忌同志如今已是齐国相国,他惹不起战国首强魏国,主张撒手不管。段干纶则建议趁火打劫,拣些剩落。这个意见得到田因齐赞同,遂请以孙膑为大将,出兵救赵。孙膑说:“我是刑余之人,不可为将。”于是以田忌为大将(田忌是国君的亲戚,出身好,大家服气),田婴为副,孙膑为军师,率军八万,离开夏蝉高鸣的临淄,西行去救赵国。没脚先生孙膑,因为没有脚,只好就坐在一辆黑咕隆咚的车子里。后来诸葛亮在小人书上也装酷,也坐车,手拿羽扇,可惜是敞篷的。但不管孙膑还是诸葛亮,他们都不坐轿,而宁可坐颠簸的车子。坐软和的人力抬的轿子是宋朝以后知识分子体力退化,才开始养成的可耻习惯。
这支拣剩落的军队开出国都以后,却不知道开往哪里好。田忌说:“魏军攻势凌厉,邯郸岌岌可危,盼望救兵如大旱之望云霓。我们直趋邯郸,寻找魏军主力决战吧。”
孙膑放下扇子说:“要解开纠缠的绳子,不能乱抓一气,给人劝架,不能自己也跟着打。魏国庞涓攻赵多年,轻锐士卒枯竭于外,老弱病残疲敝于内。我们应该引兵疾走魏国都城大梁,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庞涓必然松开赵国,回救大梁。赵国如此则得救。”
这就是伟大的围魏救赵,思路是调动敌人、必攻不守,制造和牢牢把握战场主动权,争取在运动中消灭敌人。类似围魏救赵的战例在春秋时代的晋、楚拉锯战中多次预演过的,并不新鲜,比如晋国为救宋国,就去殴打楚的盟国卫国,以吸引楚从宋国解围。只是田忌这些纨绔子弟不读书,不会借鉴学习历史而已。
孙膑于是派出流氓部队,分散到中原核心、富庶的大梁郊外(今河南开封)四处抢劫,人走得稀稀拉拉,一旦魏军举兵来打,肯定未战先乱。这是进一步给魏军造成齐兵混乱不堪的错觉,以坚定庞涓回来决战的决心。
“庞涓会回来吗?”田忌问。
“会的,放心吧。”作为大学时代同学,孙膑是猜得准睡在他上铺的兄弟庞涓的。这时,睡在上铺的庞涓正在中原以北的邯郸拼命攻城,就像留级生突击一份久拖未完的作业。忽然听说后背老窝大梁出现齐军,庞涓心神不定,但他偏不肯回军大梁(给了睡在他下铺的孙膑一个意外)。庞涓硬着头皮,又在邯郸底下打了俩月,打到秋天,霜林红了,终于不负众望,在久围两年之后,占领了这座瓦砾上的城市。而此时赵国国君已经转移了。庞涓草草地接受了赵人投降,急忙回军以救大梁之危。
其实,攻击大梁的只是齐军的一部分轻兵,主力则埋伏在大粱以北一百里的桂陵(今河南北部长垣地区),做截击准备。这在战术上可以叫做佯攻打援。庞涓生怕大梁有闪失,又觉得齐军好欺负,所以急躁地从河北邯郸南下,丢掉辎重,督促魏军日夜兼程,急行军三百里,星夜回师直趋大梁,希图赶在齐军总攻之前,击溃这帮坏蛋。途中,正与齐军主力相遇于桂陵。齐、魏桂陵之战爆发。
齐魏两军作战序列
齐军
将军 田忌
军师 孙膑
大将 田婴
牙将 田盼
兵力 车步兵约8-10万人(含宋、卫友军)
魏军 将军 庞涓
将领 庞英
庞茅
兵力 约8-10万人
孙膑对于汹涌而来、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倒霉催得的魏军,摆下“八阵”应敌:中军与上下两军梯次配备,中军居前,上、下两军居后,三军呈簸箕形,各军布成方阵,薄中而厚方(中央兵少,四周兵多),合计八个方阵,每一阵都区分为先锋队和后备队,以各阵兵力1/3担任初期作战(先锋),2/3担任机动作战(后备)。
庞涓站到高处,观察齐军部署。他的旧情报显示,齐军只是一些不堪一击的捣乱军,并且齐国的技击,是打不过我们魏国的武卒的,这是国际通行看法。登高一看,庞涓对于齐将竟然能弄出如此严整井然的阵式,大为惊奇。他对自己要不要打,有些犹豫了。然而到这时候再犹豫已经晚了,今早列阵求战,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庞涓咬咬牙,希求侥幸获胜。庞涓做成三个攻击纵队,吆喝叫喊着,猛扑齐人的中央和两翼。
金秋大地,人生苦短,跑一跑吧,一都不热。魏军穿着被长期鏖战(念熬战)磨得破破烂烂的征衣,向他们眼中愚蠢无能的齐军冲去,狂呼乱啸,像一群叫化子扑向垃圾场,不久就顺利突破了齐中军第一线,齐军纷纷向两侧移动。
在可容纳二十万人的巨大战场北端,庞涓从高处明显看见,齐人受他的魏军攻击,像退潮一样分裂向两侧。庞涓高兴了,原地直蹦,象一个赌徒摇中了百万大奖,因为他知道,数万人的军队一旦发生摇动,是根本收不住阵脚的,很快齐军将会乱伍,形成溃乱。庞涓激动之余,就把所有本钱都押上台面,把精锐的后备队全部撒出去,以求扩大战果。
不料,齐军各色旗帜纷纷突然移动,向两侧移动的齐军忽然回身反击,猛啃魏军。这就是孙膑八阵错落有致的进攻,他指挥金鼓笳铎齐鸣,瞬间变化万端,搞得魏军晕头转向。庞涓的精锐部队逐渐失去控制,被困在死神的翅膀里面,死伤遍地。庞涓红了眼,奋力擂鼓,酣战之际,齐军突然出现“军师孙”的旗帜,一下子从精神上把庞涓震得够戗。他手棰茫然落地,下巴脱臼,像一只无形的手从他脑袋中拿走了更为无形的什么。指挥齐军作战的竟是我下铺的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