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人。”我喝止她。
我的话不符合现代世界通行的法律,但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即使是从小生在异国、长在他乡的中国人,哪怕不说中国话、不认中国字、没有中国国籍,那也否定不了其炎黄血统、华夏之身。
“好。”韩映真没有犹疑,点头同意。
要救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带她去见总统。她获得的45号资料库里的秘密,正好成为护身符,抢先占据了有利位置。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我判断51地区里的机密资料太多,没有人能博览群书,掌握全部知识。韩映真有备而来,窃取资料之后,立刻将资料库炸毁,所有秘密付之一炬,剩下的就都在她脑子里了。
她倒向51地区一方,则51地区拥有的秘密与日本人一般多。她死了,则那秘密就专属于日本人,51地区无计可施。
“到现在,真的累了。细算一下,我已经七十二小时没合过眼了。”韩映真伸了个懒腰。
我赶紧下床,把她扶上床去。
“我只小憩一会儿……只一会儿,如果有敌情就……就叫我……”话没说完,她已经合上眼,一动不动地沉睡过去。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脸,脑子里高速运转,思谋如何帮她脱罪。
“最差的结果,我们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做51地区的人质。”我无声地苦笑。
“先生,这个给你。”女孩子站在我旁边,从袖筒里抽出一把改装过的速射手枪,递到我眼前。
我摇摇头,一千把枪在手,也闯不过绝缘地带,不必费那个力气了。
“先生,这个可以防身,虽然微不足道……我知道您要救韩小姐,那很困难,但我有个办法。我可以假扮她,她假扮成我。我死,她就能活下去。”女孩子说。
我没有回头看她,心里微澜不惊。
用这种方法冒死救主,历史上屡见不鲜,不必赘述其起因、过程、结尾。现在,我不仅仅要韩映真活下去,而且要创造机会,跟我合力扭转大局。
这大局,不是51地区主导,也不是美国人、日本人主导,而是由我们两人来操控。
只有中国人入局、掌局,才会产生对中华民族有利的公平、公正、公开的多赢结果。
活下去很容易,但知道为什么活下去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先生,这是个好办法,我们忍术联盟的易容术很成熟,保证敌人短时间里无法识破。我相信,凭着先生的智慧,只要获得腾挪的空间和时间,就能带着韩小姐撤离。”女孩子又说。
我举手制止她:“好了,做你的事,不要多说,不要多问,不要多管。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你的上级要你在这里潜伏,不是为了今日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
在重大决策之前,参与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引起混乱。
我无力改变忍术联盟里的所有人,他们从小接受日本忍术教育,根基已经与大和民族的伦理观融为一体,很难被外国人三言两语就拉拢改变。
“先生——”女孩子弯下腰,抱着我的肩。
我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
“先生,我多么想像韩小姐一样,赢得你的关心,哪怕是转眼就死,也心甘情愿。”她说。
我微笑不语,用沉默抗拒她的倾诉。
“先生,您相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吗?我第一眼看到您,就已经情不自禁地爱上您了。时光短暂,我知道这样的相处最多不过几日、一周、一月,从此擦肩而过,永远不会重逢。所以我宁愿现在就死,把自己变成您口袋里的一张照片,永不错过。”她低声说。
我相信一见钟情,但这个词我只会用在唐晚身上。
“先生,能不能……”她的脸慢慢滑下,温柔的唇向我的唇靠近。
我柔和却坚决地举手,将她的身体推开。
“谢谢,中国人讲究发乎情、止乎礼,我们之间,止于此就可以了。”我淡淡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子泪流满面,转身跑出去。
时间流逝极快,我守着熟睡中的韩映真,自己的脑子却一刻都不得闲,反复思考着老虎说过的每一句话。
在某些方面,他代表了总统的意志,因为他毕竟是大国傀儡,做任何事都必须经过再三请示。
“也许,未来的某一刻,唐晚将像填海的精卫那样,永葬海底,成为无名英雄了。”我的情绪持续低沉下去。
那样,我和唐晚就要经历真正的生离死别,眼睁睁看着她赴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大权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元首之下,皆为蝼蚁。
人类社会总是充满了森严的等级制度,即使是美利坚合众国这样反复标榜“民主法治”的国家,亦不能避免这一弊端。总统高高在上,可以随手签署任何法令,也可以振臂鼓舞数万子弟兵去伊拉克送死。
在他眼中,我、唐晚、老虎、韩映真等人,与一粒灰尘没什么分别。
“这一次,说不得为了唐晚要搏一搏了。”我暗自发誓。
韩映真一动不动,看来真的疲惫到了极限。
她为日本、天皇、大人物奔走于江湖,即使这一次累死了,也不过受人追悼几日,很快就变成了英雄纪念碑上的一行文字,过几年落满浮尘,谁还会记得?
“我们都太傻了,我们都太傻了!”我看着韩映真,有感而发。
韩映真翻了个身,右手一捞,抓住了我的左手,随即紧紧扣住。
我不动,她也不动,再次睡去。
女孩子又走进来,情绪已经恢复平静,脸上的泪痕也全部洗去。
“泰格先生要我传话,请夏先生去走廊今天的大厅,随时准备乘车出发。”她说。
我站起身,韩映真的五指扣得很紧,我不得不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开她的手。
“请稍微快一些,夏先生。”女孩子催促。
她刚遭拒绝,转头看见韩映真向我大秀恩爱,这种心灵上的折磨真的不好受,猜都能猜到。
“好,你先出去,马上来。”我说。
女孩子无声地转身,快步走出去。
我在韩映真的鼻下人中穴、膝盖环跳穴、后脑玉枕穴轻轻掐了三四下,她便立刻醒转。
“我要出去,老虎找我谈话。你自己警醒点,这里处处充满杀机。”我叮嘱她。
韩映真伸了个懒腰,娇慵地点头:“知道了,忍术联盟的人只能临时借用,不能长久为友。你出去小心点,我总觉得,忍术联盟内部颇不稳定,下级对上级阳奉阴违,做事遮遮掩掩。如果有人对你不利,那就格杀勿论,不要手软。”
我想对她说同样的话,既然她说了,我也就不必重复了。
女孩子又在外面敲门催促,我离开韩映真的床边,大步向外走。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宁愿害自己,也不会害你。我们是朋友,到死也不变心的朋友。”韩映真在我身后大声说。
我举起手,默认同意她的话。
到了走廊尽头的大厅,老虎如同站在热锅里的蚂蚁,不断地踱来踱去,口中唉声叹气不绝。
我走过去,老虎用力搓着手,久久不语。
大厅外面,夜色深沉。
几十级台阶下,停着三辆军车。前后都是中型卡车,车上满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中间是辆小型吉普,除了后排中央的两个空位,周遭全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
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