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和职业,不可能对我一见钟情,除非——
老济南的规矩,家里老人故去,需在宅内停灵三天,到第三天正午才能起灵,先到殡仪馆去炼化,然后带着骨灰盒赶赴坟地埋葬,之后会有三日上坟、五七上坟、百日上坟。
以上是全套规矩,这几年不断有邻居过世,我去帮忙时已经熟知一切流程。现在,我只求爷爷平安下葬,给他的一生划下完整的句号,不再受任何打扰。
葬礼第二日的黄昏,我终于完全清醒,可以在灵棚里跪坐着。
我的侧面是一个大大的“奠”字,那字的左右,分别垂着一条白色纸花,斜搭在爷爷的黑白照片上。两尺高的乌木相框中,爷爷微笑着凝视着空荡荡的灵棚,神态安详,目光睿智。
一阵嗒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灵棚右侧的白麻布帷幕一挑,露出了官大娘那张苍白的瘦脸。
我刚要起身,官大娘已经摆手制止:“坐着吧,知道你病还没好利索。”
她拖了一个小马扎,在我旁边坐下。
“刚才我在胡同口看见唐医生走了,趁着这时候家里没人才过来的,咱娘俩儿说两句背人的话。”官大娘说。
我头,静等着她开口。
她摸索着口袋,取出一个不锈钢的旱烟盒,熟练地把黄烟丝捏到烟纸里,三捏两卷,做成一支喇叭筒烟卷。
“干我们这一行,很多事都很微妙,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没法跟别人说。过去,老辈子的人请我们过去干活,他们都听从安排,从不东扯西问的,也不追究缘由。活干完了,该送的送,该请的请,该破的破,完了也就完了,风一吹人就散,转天醒来,谁也不再重提。这一行里很多故事例子,都不该出现在街头巷尾的坊间闲谈里,因为那都是秘不可宣的隐私。你想想,这老街巷老胡同老宅里,谁家还没有个家仙、家神的?肆意评论别人家的家事,那就犯了大忌讳……”官大娘上烟,一边吸一边说了个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