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看到那块灵牌,想到这三十年来杨素对自己严厉之余的那份深深的慈爱,不仅悲从心中来,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在地上以头撞地,把这铺了青砖的地面都撞出几个洞来,而额角处也是鲜血淋漓,情真意切,搞得王世充都有些鼻子酸酸的,真的想跟他一起大哭了。
久久,杨玄感才停止了哭泣,他擦干净了眼泪,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王世充郑重地行了个礼:“王世充,不管你我以前如何,以后如何,今天冲着你给我杨玄感提供了一个可以让我放声一哭的地方,我杨玄感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恩情。”
王世充摆了摆手:“盟友之间,就不用说这么多了,其实我也是想有个地方能好好拜祭一下楚国公,回了东都后,我也不可能去你家大哭的。”
杨玄感点了点头,王世充一指一边的几个蒲团:“小庙条件简陋,没办法太计较了,劳烦二位就跟我在这里席地而座,商量一下未来的局势吧,只怕你我这样入了东都之后,想再见面,也不容易了。”
杨玄感和李密对视一眼,分别在两个蒲团上坐下,王世充自己坐上了一个蒲团,而魏征则拢着手,侍立一边,神情不卑不亢。
王世充平静地说道:“杨世子,哦,不,以后应该叫你楚国公了,听说杨广下了诏书,特许你袭嗣而不降爵,所有待遇,一如你父亲,除了官位之外。以后我就称你为楚国公吧,如何?”
杨玄感厉声道:“不,这个什么狗屁楚国公的爵位就是昏君害死家父的移祸之计,我宁死也不可接受!”
王世充冷笑道:“杨玄感,本以为你修炼多年,应该已经可以成熟一点了,想不到还是这么冲动任性,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跟你爹,还有你全家一起上路吗?杨广给的这个爵位,你还能不要?”
杨玄感恨恨地说道:“就算不得已接受,我也不想从你的嘴里听到以后叫我这三个字。听着就来气。”
王世充点了点头:“那叫你什么?以后我们互相间如何称呼?表字吗?”
杨玄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点了点头:“这样不错。以后我就叫你行满吧,我字妙才,而密弟字玄?,以后你也直接表我们字就行。”
王世充哈哈一笑:“跟你杨大公子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能叫上你的字,这说明你妙才兄今天才真正算是肯平等对我了。”
杨玄感勾了勾嘴角:“行满,其实我们兄弟一直很欣赏你的才能,但对你使用阴谋手段。想要置天下苍生不顾,只为实现自己的野心这一条深不以为然,所以才不愿意和你多接近,并不是对你这个人有什么陈见,或者是看不起你的出身,这点你请不要误会。”
王世充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密,笑道:“妙才兄自然因为杀父之仇愿意和我这个出身卑微的阴谋家真心合作了,只是不知道蒲山郡公是不是也同样的想法呢?”
李密冷冷地说道:“密自然是惟大哥马首是瞻,王世充,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但这不妨碍我们之间可以做朋友,是不是呢,行满兄?”
王世充哈哈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玄?真可谓俊杰也。”
李密冷笑一声,转头不语。
杨玄感知道二人一向看不对眼,插话道:“行满,长话短说吧,接下来怎么办,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迅速帮我复仇?”
王世充紧紧地盯着杨玄感那双血红的眼睛,这双眼睛里,充满了杀意,更多了一股不可阻挡的坚定,他点了点头:“妙才,你先说说,你的仇人是谁,要向什么人复仇?”
杨玄感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满:“行满,这时候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我的仇人,就是昏君杨广,还有进谗的小人张衡。”
王世充哈哈一笑:“就两个仇人吗?那倒是简单,现在张衡给外放为汾阳宫监了,专门监督营造宫殿之事,而杨广有的是机会跟你相处,以你天下无敌的勇力,找机会掐死杨广,只怕不是难事吧,至于张衡那里,继续让你的首席杀手红拂去刺杀就是了,还用得着找我帮你报仇吗?”
杨玄感咬了咬牙:“这些不过是匹夫的复仇方式,虽然可以成功,但会祸及家人,而且不能申我父之冤,曝昏君奸臣之恶于天下,我需要更好的复仇方式。”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眼中绿芒一闪:“那就只有一条路了,就是你妙才一向最看不上的方式,那就是趁天下大乱之时,起兵自立,然后起兵推翻隋室,建立自己的王朝,怎么样,这条路,你愿意走吗?”
杨玄感的手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在微微地发着抖,时至今日,他仍然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本来进这土地庙之前,还幻想着王世充有别的办法,能通过各种方法刺杀杨广,而不是走这条道路,可是现在王世充已经把话说开,面对杀父之仇和父亲一辈子打下的隋朝江山,如何选择,让杨玄感有些难住了。
李密看到杨玄感这样子,心如明镜,对王世充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暗杀,巫蛊,猫鬼这些?只要把昏君搞死就行,不用整得天下大乱。”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如果能这么省事,我就不知道自己少折腾吗?你可别忘了杨广是怎么上台的,本身就是靠了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自己会不防这些吗?每天进他嘴里的任何菜肴或者是水果,甚至是一滴水,都要经过三个人的嘴里试毒后才会让他吃,下毒是根本不可能的。”
“大内的宫禁全由骁果负责,现在军权掌握在独孤盛,宇文述,于仲文这几个死党亲信的手中,而杨广无论到哪里,都会在暗中有超过一百个高手潜伏于四周保护,除了萧皇后以外,所有能接近他的嫔妃全都要给脱得精光后裹在一床毯子里才会送到寝宫里临幸。这么说吧,无论是下毒还是刺杀,都是不可能的事。”
杨玄感咬了咬牙:“那巫蛊呢?猫鬼呢?你不是很擅长这些的吗?”
王世充苦笑道:“哪儿有什么真正的猫鬼啊,我早跟你说过,那不过是我以前的妻子在装神弄鬼而已。之所以让你娘和独孤皇后卧床不起。还是靠了下毒。这种事情非但咒不死别人,而且还会暴露自己,你如果想要栽赃陷害某人,倒是可以用,但要指望它能取了杨广的命,那就是在做梦了!”
李密突然说道:“我听说你的那个好师父章仇太翼,现在正在为杨广当宫庭制药师,专门为他炼制红丸。供其在床上使用,还有各种仙丹什么的,能不能在这方面想想办法?”
王世充叹了口气:“那些红丸春药有人试吃,仙丹也是一样,杨广现在很小心,连自己的儿子都防着,不见杨昭,又疏远杨暕,更不用说是对这些方士外人了,妙才兄。你不用再多问了,暗杀这一招。没有用,想杀杨广,只有起兵夺位这一条路。”
李密勾了勾嘴角:“那要不趁着张衡现在失宠外放,先把他给弄死?”
杨玄感本来因为王世充没办法暗杀杨广,一直闷闷不乐,听到这里,突然双眼一亮,抬起头看着王世充,沉声道:“这狗贼进谗言害死家父,行满,杨广防范严密不好下手,也就罢了,但张衡不可能无隙可击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明显是杨广放出来的饵,二位如此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点?”
李密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杨广是想故意诱我等去杀张衡?”
王世充点了点头:“现在的张衡对于杨广,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的价值,而他又知道杨广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深为杨广所忌,恨不得早点弄死他的好。所以杨广把他放了出去,连同是他进言害死楚国公的事一并泄露,就是想激你妙才兄派人刺杀此贼,然后他再查办此案,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