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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摇摇头,有些酸涩的讥讽道:“我已经不是首辅了,如今却是我的巡抚,我怎能倚老卖老,失了朝廷的规矩呢?”
话间,两人已走进了海瑞的外签押房,在会客厅里,海瑞把正座让给了徐阶,自己打偏坐在他的右首。喝了几口茶后,徐阶便想求情的事儿,但话到嘴边,才发现让自己跟昔日的下属吐出个‘求’字,实在是太困难了,心里不由暗暗后悔,我怎么就轻易离了朝堂失去权柄?现在却要自找这番折辱?
见他吞吞吐吐、闪烁其词,海瑞还要赶着开堂呢,哪有时间跟他蘑菇,便主动破题道:“老太师不是有事找我吗?尽管就好了。”
“确实有事,刚峰……”徐阶面色羞愧道:“唉!事情已到这步田地,我还顾得什么脸面,跟直吧,昨日收到的传票,我便把那两个逆子叫来盘问,结果两人交代,那些事情确有其事,只是他们其实不是主使,而是下面有恶奴擅作主张,打着他们的旗号打人抢田,才酿了这番祸端。”着竟流泪道:“但奴仆行凶,主人有责,无论如何,这个管教不严、事后偏护的罪名,他们俩是逃不失落的。”
“原来如此,”海瑞心中冷笑,果然不愧是号称‘松江无影手’的徐阁老,避重就轻的功夫实在一流,便轻声抚慰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需要请二位公子过来清楚,学生从轻发落就是。”
“唉,我本当扭送两个孽畜前来请罪……”徐阶满面羞愧道:“可是我那八十六岁的老母,听要把两个孙子送官,竟寻死觅活,扬言只要把他们带出府门一步,便要找根绳子给我难看。”着以袖遮面,饮泣道:“想我徐阶一辈子心谨慎,想不光临老临老,脸面都被两个逆子祸害光了……”
“老太师言重了,”徐阶究竟结果是前任首相,在那里哭哭啼啼,又扯上他那极品老娘,就算海瑞也大感头疼,只能无奈道:“下官唐突,惊吓了太夫人,实在是愧疚的很。”
“没有错,”徐阶擦擦眼泪,欠好意思道:“让刚峰见笑了,是我那老母亲糊涂,可老人执拗,听不进去劝,又到做到,我不克不及不依她……”着声如蚊蝇道:“也只能腆着老脸前来相求,只要刚峰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二人这一马,后肯定严加管教,不让他们再惹事生非了……”顿一顿,拱手请求道:“但祈望刚峰能念旧谊救我全家命,我这里咬牙根舍财产罚重款,全听叮咛!”
“太师,”海瑞紧锁着双眉道:“您这叫我好生为难,今天我若是放过二位公子,又有何颜面再升堂问案,去裁判公平呢?”
“海大人哪,老朽高堂年迈,一身是病,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克不及活了,那我那两个逆子,也没法在世为人了。”徐阶着向他深深一揖道:“垂念海大人高赐怜悯,仆感恩报德永世不忘。”
话都到这份儿上,就是铁人也得动容了,海瑞无奈道:“徐太师,知道爱自己的母亲儿子,却知道那受害人的母亲何在?儿女何在?并且不止一家,还有许多孤儿寡妇,难道她们都没有父母,没有儿女的么?”着喟叹一声:”难道‘犯法非论人贵贱,王子庶人是一般’,只是一句空话?”
“海大人得不错。只是昔时海大人囚在天牢,老夫也曾在先皇面前,婉言救解,有此一段交情,还求海大人细想。”徐阶看出海瑞有些摆荡了,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意思是,昔时忤逆皇帝,詈骂君父,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还不是让我给摆平了,才能有今天!
“太师此言差别,”他不这个则罢,到这个,海瑞便正色道:“昔时海瑞惹恼先皇,确是蒙太师解救。可是下官上本直谏,忠君爱国,何曾犯法?二位公子指使下人打出人命在先,行贿县官逃脱王法在后,两件事情明明不合,如何能相提并论?!”
“海大人教训的是……”徐阶惨淡一笑,扶着桌脚缓缓站起来道:“养不教父之过,老夫在外为宦多年,对逆子疏于管教,才有了今日的结果。要罪,都是我的罪,就让我这个当父亲的一并领了吧!”完竟双膝一软,给海瑞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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