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言闭着嘴唇,捂着自己腰间的伤口,想要强行止住伤势。
「呵,浪费时间。」
三皇子冷冷道:「抓住他,让我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所有高手都围了上去,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状。
裴语涵看的心急如焚,但是此刻她已经无法出手,而林玄言的身体状态她也
再清楚不过,他将来面临的,不过是再次落败。
林玄言看着那些满脸嘲弄笑意的人,他的目光渐渐平静。
他艰难地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杆,像一柄不屈不折的剑。
但是没有人会觉得他可怜,更没有人怜悯同情他,只是觉得这一幕有些可笑。
运去英雄不自由。
英雄迟暮果然悲壮,却也只是悲壮。
阴七大致恢复了伤势,他走在所有前面,运起阴毒一掌,拍向他那单薄的剑
阵,恶狠狠道:「去死吧。」
林玄言看着他们,他知道没有人能来救他们,可他神色却平静极了。
他轻声道:「这一剑本来是来留给他的,没想到却提前用来杀你们了。」
阴七一掌拍落了五把匕首,满掌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看着林玄言冷笑道:「你还在这里唬人?唬得住谁?我就站在这里让你出
剑,你杀得掉我?」
林玄言平静地看着他,阴七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彷佛眼前站着的已经
不再是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而是一团风火,一轮烈阳,一道裂开乌云的雷鸣闪
电,一道贯穿寰宇的天地霞虹,是世间万象,也是无限可能……接着他听到林玄
言口中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四个字。
「万剑生灵。」
万剑?哪里来的万剑?天地岑寂,不闻声响。
那些高手冷笑更甚,他们看着林玄言,像是在看一只随时可以捏死却又在垂
死挣扎的可笑蝼蚁。
但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在雪原三里之外的皇城里,在千千万万户的人家
里,发生着诡异的一幕。
一个皇城御用的厨子正在娴熟的切菜,忽然菜刀一震,一下子划破了手,厨
子吸允着自己受伤的手指,满心不解,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太不小心了吧?切
菜还能切到手指?正当他想要再次拿起那柄菜刀的时候,菜刀忽然脱手而出,飞
了出去。
一个刚刚新婚的女子,按照传统在过了三日之后要为婆婆做一顿饭,她在灶
头上,拿着铁做的菜铲,不太娴熟地掂炒着菜,思考着这菜谱上的些许少许到底
是多少的量,忽然间,菜铲子脱手而出,摔到了地上,她啊了一声,马上开始责
怪自己的笨手笨脚,她弯腰去捡的时候,那菜铲子竟然直接朝着屋外飞去,新婚
妇人还未反应过来,却看见那还盛着红绿小菜的大铁锅也飞了出去。
皇宫内,四皇子轩辕安被废黜太子,他闷闷不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
,用绝食来代表自己的抗议,今天,小婢偷偷给自己端了一碗羊汤,饥肠辘辘的
他终于忍不住,拿起铁勺子舀了一口,刚刚送到嘴边,那勺子却像是被一只无形
的手扯走,向着皇宫外飞去,羊汤洒了满地。
这样的场景在承君中不停发生,一户户人家不停地讶然尖叫,不明白到底发
生了什么,以为是邪神显灵。
叮叮当当的声音里,越来越多的锅碗瓢盆从大门,窗户,甚至烟囱飞出,它
们来自从大街小巷,民房楼阁,深宫大院,它们此刻悬在空中,如群蝗振翅,嗡
嗡颤鸣。
似在追忆曾经杀人饮血的峥嵘岁月。
那些沉寂的剑魂被一一唤醒,鱼贯而出般齐齐飞向皇宫上空。
时隔多年,它们终于忆起,自己曾经也是剑。
自剑宗肃清之后,它们便被重铸成其他模样,或者是燎燃薪火的锅釜,或者
是杀牛宰羊的菜刀,或者杂陈五味的小小汤勺。
百年来渔米炊烟,它们在那一次抽剑之后,再没归鞘。
它们自皇城上空掠去,飞往三里之外的雪原,它们不是千万把剑,也没有万
剑破空的绝世气势,看着甚至有些可笑。
千万个锅碗瓢盆来到了雪原的上空,如迁徙而过的候鸟。
灰蒙蒙的云层下再次飘起了雪。
不知是神明赐福还是苍天垂泪。
它们齐齐颤动,有的如蝉鸣清亮,有的似海兽啼哭。
战栗的风雪里,林玄言听着它们如怨如诉的低鸣,也倾听着他们的心意,最
后柔声道:「我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那样低,却穿风透雪,回荡在它们的心间。
话语缥缈,天地悲啸。
所有铁器如被大风吹斜的芦苇,不再颤鸣,而是众星捧月地般朝向林玄言。
那是万臣俯首。
这一日,承君城外的荒原上,林玄言长发散乱,白衣带血,而他头顶之上,
大雪飘摇,万剑生灵!裴语涵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泪水决堤般涌出,不自觉间
便泪流满面,可她从未如此高兴过。
所有人都震惊无语,他们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双唇颤动,这个人气海不是已
经被破了吗?他如何能够驭剑千万……而且这些根本就不是剑啊!林玄言自然不
会浪费时间和他们解释,昨夜在杀季易天时他便说过,他驭剑无需修为,因为他
便是万剑之主。
念头稍动,那些「剑」
便犹如千千万万悬停空中的海鸥,忽然密密麻麻地俯冲而下,杀向众人。
混乱的人流中惨叫声此起彼伏,林玄言毫无阻碍地穿过人潮,一道道剑意在
他耳畔呼啸而过,它们都是沉睡了百年的古老魂魄。
三皇子再也无法自持平静,他肝胆欲裂,从地上拾起一把匕首,想要抓住裴
语涵作为威胁。
林玄言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那些皇家高手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分心再来保
护他。
「你放过我,我以后……啊!」
三皇子惨叫一身,他身子被一脚踢开。
林玄言走到裴语涵面前,看着她苍白如纸满是泪水的俏脸,默不作声地揽起
她的胳膊,一把抱起了她,裴语涵比他还稍高一些,抱起来有些吃力,裴语涵低
着头搂抱着他的脖子,低声道:「我自己能走的。」
林玄言没有理会,继续抱着她。
走过三皇子身侧的时候,他漠然地看了一眼惊恐的三皇子,与昨夜如出一辙
般伸入那道千军万马般的剑海洪流里,随手取过一柄菜刀,一刀斩下,三皇子一
声惨叫,他捂着右臂的血口,痛的嘶哑咧嘴满地打滚,再也放不出一句狠话。
「你还有用,留你这条命十年。十年之后,我自会来取。」
三皇子的耳畔,林玄言死神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