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换位,过程里有复杂的肢体接触,近似于一次搏击。我曾经救过几次溺水者
(也因此认识了赵蕙)。救人时,水性不好的溺水者会无意识地挣扎,拼命把我
向下拉。我则要用力按住抱住溺水者,活像一次失重状态下的摔跤。在岸上看来,
往往分不出谁是溺水者谁是施救者,只见两人在水里缠斗。
我看着旅馆的墙纸,好像里面现出了一片海,我看见傍晚的海滩,天色晦暗,
从岸上已经看不清远处的海面。我提出和马正一起游泳,比试一番。善于游泳的
人往往经受不住海的诱惑,再加上诸多女生在旁,马正很可能会下水。马正自恃
泳技高超,游到了离岸稍远的海里。我则跟在后面,发现马教授力竭抽筋,几欲
溺水,于是上前施救,和马教授抱在一起。马教授紧张过度肢体不受控制,死死
地抓着我的手臂,双脚乱踩,蹬踏我的身体。无奈,我为了保命,只能挣扎着呼
吸,双手扶住马教授的身子,导致他呛了的水。最终的结果很遗憾,我能力
有限,没能救恩师一命,悲痛不已。
我知道,只要我趁马正不注意,把他按在水里,让他呛一口水,后续动作的
主动权就会在我手里。他毕竟年过四十,体力远不如我。
当然,我不能保证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如果我和马正都活了下来,我可以
辩解说天色太暗,误以为马正溺水,把马正的反抗当成了溺水者不自觉的挣扎。
而如果只有马正活了下来,我之前的告别就派上了用场。这是一次赌博。
如果只有我活下来,情况会有些复杂。我不想低估法医的能力,也许他们能
通过马正尸体的皮下出血还原出他生前受的力,再还原出我的动作,然后调查一
下我的背景以及赵蕙的事情。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为了避免这些麻烦,需要于建平出场。得知马正溺水身亡,他一定又惊又喜,
只想让这个性贿赂又偷拍的小人死得透透的。于建平也许会起疑,为何他刚刚收
到马正偷拍的视频,几天之后马正就死了。他大概会认为马正也同样威胁了别人,
反被那人杀死。甚至于建平会怀疑到我受人指使,伪装意外溺水,杀死了马正。
但无论真相是什么,「马正溺水身亡」,这简单的六个字最能保证于建平的安全
——这样警察介入最少,牵扯的社会关系最简单。
于建平一定会让溺水事件的调查尽快结束,按意外处理。他的家族在政界根
基深厚,这点事情办得到。
如果马正的肉体能顺利进入焚尸炉,那下一步就是消灭掉马正的最后一点灵
魂。于建平会派人去马正家里,收集马教授生前珍贵的「科研资料」,把所有能
找到的视频拷贝拿到手。最后给马正开个追悼会,掉几滴眼泪,就一切都结束了,
尘归尘土归土。
马正怎么死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想让他死。
这一切设计,有一个前提。我现在要下楼到酒店大堂里,然后跟马正去海边,
争取成为活下来的那个人。
6旋涡
飞机落地时,我打开手机,看到一条微信:
「我怀孕了。」
我匆匆走出T2航站楼,钻进一辆出租车。天气闷热,我有些喘不过气。
下了车,我匆匆跑到门口,正要拿钥匙开门,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只听到
一声甜美的:「老公你回来啦。」
难道她一直在阳台看着外面,等着我回来?我有些感动。
怀孕的是陈盈。
我觉得生活里的阴差阳错很耐人寻味。赵蕙每个排卵期都要精心计算,要求
和我做爱,每天吃叶酸,等我射精后还要在屁股下面垫上枕头躺一个小时。我知
道赵蕙的心思,李兰心毕竟不是我的孩子,她觉得有愧于我。
我和陈盈没想过避孕,只是情到浓时便缠绵,我之前猜她在吃妈富隆之类的
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水到渠成,无心插柳,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陈盈跟我说她例假没来,就去了医院,医生说她有喜。我紧紧抱住她,又紧
张地松开,好像怕把孩子抱坏了一样。
那一整天,我都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陈盈拿着手机拍摄我失态的样子要发抖
音。我觉得心脏跳得不像是自己的,裤子里好像进了蚂蚁,坐不住,躺不下,只
能来回踱步。总想着要和谁说这个消息,父母?赵蕙?公司里的杜成、梁薇?好
像都不合适。我只能和陈盈对视,傻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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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陈盈平放在床上,趴下去听她肚子里的声音。陈盈笑我说,这才几个星
期,哪里会有声音呢。可我觉得分明听到了什么声音,也许那是我自己的心跳声。
晚上,我从后面抱着陈盈入眠。我好像突然丧失了性欲,只觉得怀里的肉体
圣洁无比,不容玷污。淡淡的洗浴液香味钻入我的鼻孔,我轻轻地吻睡梦中的陈
盈。
我感怀于和陈盈的重逢,庆幸自己坐了兰州到北京航班,而且恰好是陈盈的
邻座。甚至我在心里感激叶志忠和冯静,他们的欺侮和纠缠把陈盈推到了我的怀
里。还要谢谢杜成,给了我这套房子,让陈盈安心住了这么久。
我想起十多年前和陈盈告别时的情景,当时的我断然想不到还有再见她的可
能。那是我和赵蕙婚礼前一周,我告别了襁褓里的兰心,瞒着忙碌准备婚礼的赵
蕙,飞到H市。
那时,我只有一天的时间,要见陈盈最后一面。
我现在还记得陈盈娉娉袅袅走进咖啡馆的身姿。她那天穿了件白色的羊绒衫,
像是窗外的雪。我盯着陈盈的脸看,这一年多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波澜,我几
乎忘了她的模样。
现在回想,那是我次见到陈盈化妆的样子,之前我喜欢她的素颜,皮肤
吹弹可破,脂粉只会遮盖她的纯美。可一年多以后再见,我觉得她好像突然长大
了,从嫩芽变成了繁花,绛唇红得像桌上的蜡烛,眉眼里次有了沉郁的颜色。
我觉得五脏六腑搅在一起,心里说陈盈再也回不去少女的样子。
一年的时间,改变了多少人?
陈盈问我怎么找到的她。我含混地说通过几个高中同学,没点出他们的名字。
陈盈冷冷地说我不是让你忘了我么,你不该来的。
我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天空一片铅灰,楼宇染着铁锈的颜色,远处露出教
堂的洋葱头,塔尖点点白雪。
我说我是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是来告别的。
陈盈听了嘴角动了动,没说话,眼睛里晶莹地闪着水花,却没有落下泪来。
我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