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自由町,白夜飞确认了自己的预感,这里……确实很精采。
滚大球的、踩高跷的、吞剑的、耍火流星的……整个活像是进了杂技团,甚至还真有那种全身刷了银漆,在那里扮金属人的行为艺术家,动作一下僵硬过一下,像僵尸多过金属人,逗得街上孩子好生欢乐。
音乐相关的也有,白夜飞看到一个男人,踩在几个堆叠起来的纸箱上,引吭高歌,整整齐齐的西装衬衫、外套,很有几分声乐家的气派,但作为歌手,他唯一的强项就只有音量够大,而他的下半身……就只有一条底裤,还有两只大长毛腿,这让白夜飞挺不好定义他是歌手?还是行为艺术者?
当然也有认认真真在弹唱的,有一家四口,两个老的,带着两个小女孩,一起弹唱演奏,声嘶力竭,甩发叫喊,颇有几分摇滚的味道,可那对父母都是盲人,墨镜加盲公杖的配备,用尽力气唱着莲花落,这根本……没有乐团的范。
简单扫过一眼,白夜飞发现标准不能太讲究,不然唯一符合音乐人认知的,大概只有角落的那个吹笛者了,他的听众不是人,是一只蛇……对,就是竹篓里的那种,随着他的笛声摇摆、吐信, 观众基本盯着他的蛇,没谁在意他吹啥。
而且,不管是怎么唱、怎么演,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前面都摆着一个碗状物体,方便 观众抛钱进去……
其实也没什么 观众,这里表演者多,但看的人却少,周围人数最多的,其实是那些穿着百纳衣的乞丐,这些家伙倒是有兴趣看表演,可要指望他们投钱打赏,难度不是一般的高,白夜飞还看到有乞丐想伸手到那家盲人的碗里偷钱,被小女孩打了回来。
除此 之外,周围没看到什么像样的房舍,倒是路面垃圾很多,就白夜飞看来,这里不是什么梦想的乐土,纯粹就是个城乡结合部而已,金大执事的禁令没下错,这里绝不适合年轻的漂亮女孩来,自己一路上就已经看到好多双不善的目光,贪婪地死盯着洁芝,她却浑然不觉。
那家伙……打一进到这片城乡结合部开始,就整个乐疯了,到处去跑,到处去看,别说拉住她,她脚下根本没一刻停过。
洁芝她去耍火流星的艺人那边,学着人家的动作;她去踩了高跷,然后在大球上没踩稳,摔了下来;她去听那个底裤歌手高声唱;去瞎子一家那边帮和音;她还差点被蛇咬了一口……
“阿白,你来!”洁芝急切地招手,“和我一起来试试这个!”
白夜飞跟在一旁,最初还想要拦住,拉她早点离开,安全为先,可看她乐得像个孩子,好像把什么心里不快全都抛开,每一秒的眼角都闪着光,他到嘴边的话全都出不了口,笑着陪在一旁。
……这样,或许也不错。
隐隐约约,白夜飞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的心里,恐怕……有过什么事吧?
第二十章 霸王别姬
就白夜飞看来,一个演艺练习生,憧憬未来,抱持梦想,这是年轻人的特色,没啥好奇怪,就算有些攀龙附凤,发发白日梦,也无可厚非,但如果说在这方面的热情,炽烈到可以燃伤自身,那就多少有些问题了。
“阿白,过来和我一起跳!”
洁芝跃起招手,喊白夜飞过去。她正和那个扮金属人的表演者一起,学着人家的动作,在扎实的舞蹈功底下,她的肢体动作格外具有美感,哪怕同样都是一顿又一动的活尸舞,她看起来就是比那个金属人要可爱。
火把的光辉映照下,白色t恤的俏美少女,晃手、摆头,摇动她青春坚实的胴体,饱满的雪 白玉兔,在扎起的上衣内活力弹跳;牛仔热裤底下,小香臀隆出诱人的曲线,随着小蛮腰的摇晃,一下一下刺激人的视觉。
少女的舞姿,吸引了一些孩童,跟着她一起动作,或是绕着她唱唱跳跳,她的眼神、笑容,看来都是那么纯洁无瑕,却让白夜飞浮想翩翩,脑里半点纯洁的念头都冒不出。
……这 丫头将来一定会红的,她有一种天生就吸引人目光的魅力,而且还是越来越耐看的那种!
遥遥看着洁芝,白夜飞一时出神,险些都忘了去注意周围那些有着猥琐目光的流浪者,直到一声声又尖又细的戏腔,传入耳里。
“大……军……已掠地,四面……哀歌声,吾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似曾相识的戏腔,白夜飞依稀耳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直至意识到那是什么,骇然抬头,看见洁芝站在那里,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手扣兰花指,脚踩细碎步,少女的眼神一下变得极为哀怨,吊高的嗓音抽抽噎噎,似诉凄切离别事,纤指转轴,如舞水袖,蓦地一下回眸,眼神凄迷,勾魂荡魄,那身板、那姿态,与早先的少女判若两人!
白夜飞险些就直接喊出一声“好”来,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 不同的世界,在一个不成气候的练习生身上,听到正宗的京戏唱腔,重新讲述另一段霸王与美姬的穷途故事……
对京戏不是很懂,白夜飞不好评判洁芝的水平,但想来是很好的,因为周围的 观众全都停下动作,不光是那些孩童与流民,就连其他的表演者,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来,停下了自家的演出。
这一刻, 自由町内所有的艺人,都在听洁芝的“戏”,虽然这里不是黄金大剧院的舞台,周围的 观众也非达官显贵,而多是流民与乞丐,可在这方圆一百几十米内,她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白夜飞忍不住轻轻拍起掌,看了这惊艳的一幕,以后只怕不好再把洁芝当小妹妹看了……
一曲唱罢,周围爆出惊人的掌声,所有 观众欢声雷动,为这一段神乎其技的古老戏曲叫好。
尽管白夜飞很怀疑,到底有多少人听得清这种戏腔,但不可否认,此刻炸雷般的叫好、鼓掌,声势着实惊人,甚至连几百米外,本来没注意这方向的人,都被吸引,跑了过来。
白夜飞用力鼓掌,还吹了几声口哨,脑里已经在想要如何穿过拥挤人群,去和洁芝会合,她却在那边朝自己挥手,喊自己过去。
“阿白,你过来啊!各位,麻烦让让,你们挡到我朋友了。”
少女的殷切呼唤,起了作用,人们挺不情愿地让开了道,而当白夜飞辛苦地从那条可以挤死人的小径中穿过,来到洁芝面前,她直接递了一把六弦琴过来,笑嘻嘻道:“阿白,你来唱吧,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舞台!”
白夜飞登时醒悟。打一开始,这 丫头来 自由町就是为了这个,什么欣赏梦想之地,都是其次,她真正想干的,是给自己搭建一个舞台,让自己……有个自证不凡的机会!
“……这……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心理准备。”
白夜飞接过六絃琴,记得好像是那家瞎子弹唱用的,不知洁芝是怎样借来,而自己虽然在学生时期有弹吉他的经验,却也说不上出色,又多年未弹此调,实不知还剩下多少程度……
但都到了这一步,没有退缩的理由,白夜飞拨絃试了一下音,吸了一口气,直接就弹了起来。
众目睽睽,几百号人的期待围观下,六絃琴的音色,流畅泄出,一首 不同于当前音乐风格的曲子,传入他们耳里。
“……菊 花残,菊花伤,你的笑容最漂亮……”
茫无头绪,白夜飞选了那首洁芝喜欢听的变种<菊花台>,一面唱,一面留意群众反应。
不出所料,那些尚未培养出音乐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