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严寒,百姓家中做菜,喜添些胡椒调味,塾料走至巷间拐角处,一个照面竟碰上了一伙儿痞子调戏一位良家妇女?素来胆小的骆 公子,借着酒意,二话不说将一袋子胡椒粉往那伙闲汉脸上撒去,抓住女子手腕,扭头没命地往外跑,边跑还边嚷嚷,来人啊!闹人命了!
一路跑到僻静处,体弱书生,上气不接下气,见没人追来,放下心,头一次正眼看着自己救下的姑娘。
不成想,这一看,便丢了魂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女子古怪一笑:“谢过 公子仗义援手,敢问 公子尊姓大名?”
骆 公子结巴说道:“在下......在下......骆......骆木林。”
女子柔声道:“小女子姓年, 过年的年。 公子...... 公子可以松手了......”
骆木林这才惊觉自己还牵着眼前佳人玉手,一阵局促,连忙松开,说道:“一时情急,失了礼数,年姑娘万勿见怪,在下......在下绝非那登徒浪子。”
年姑娘屈膝施了个万福:“ 公子多虑了......”
骆木林:“天色已晚,不知年姑娘家住何处,不如让在下送上一程?”
年姑娘:“小女子就住在附近,不敢劳烦 公子远送。”
骆木林一阵失落,拱手道:“姑娘保重。”转身离去,片刻,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声音,骆 公子可以唤我惜花......
骆木林转头一笑,高声道:“我在城外五里的南望村私塾中教书。”不等女子答应,扬手作别。
数日后,私塾窗台外,一位俏丽女子捧着腮帮,笑魇如花,她姓年, 过年的年。
转眼便是一年
待来年春闱,若考上进士,便请那学宫中恩师做媒,下聘书将惜花娶过门,攒些银子,在乡里买栋二进二出的宅子,要个孩子,若惜花愿意,儿女双全,更好,骆木林如此打算着,脸上乐开了花。
虎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扯了扯先生衣袖,嫌弃道:“先生,又想年姐姐了?赶紧把口水擦擦吧,看着老不正经了”
骆木林下意识便用袖子抹过嘴角,才察觉不对,气道:“好啊,你小子消遣你家先生是不?明儿若是背不出诗来,罚抄一百遍!”
虎子顿时苦了脸,忽然两眼惊喜,一手指向骆木林身后喊道:“年姐姐,你来啦?救救我,先生胡乱拿我撒气喔!”
骆木林笑道:“当你先生我好骗喔,这回别说你年姐姐,便是你年阿姨来了都没用!”
“哟,这位 公子叫谁年阿姨来着?”一个要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骆木林僵硬地转过头去,冷汗直流。
虎子一声欢呼,躲到年惜花身后,不停作着鬼脸。
骆木林干咳两声,抬头望天:“今儿天气不错,嗯,不错......”
年惜花与虎子双双翻了个白眼......
年惜花一眼看到门口腊肉与鲜蔬,笑道:“巧了,前些日子 奴家特意向宫中厨子讨教了些做菜的本事,今日你们俩有口福了,我亲自下厨做道青菜炒腊肉,让你们尝尝鲜!”
骆木林与虎子骇然对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恐的绝望。
虎子:“那个......年姐姐,我娘喊我回去吃饭喔,下回,下回一定尝尝年姐姐的手艺。”说着撒腿就跑。
骆木林:“那个......惜花呀,难得来一回,咱们到城西刘家铺子里好好吃一顿呗,许久没吃他们家的羊肉煲,怪想念的,他家的羊肉最地道了,还实惠,这不入秋了嘛,吃点羊肉,暖身子。”
年惜花一叹:“那就随你吧......哎,还想着让你品品味儿来着。”
骆木林悄悄擦了擦额角冷汗,那神情便像刚捡回了一条性命......
城西,刘家铺子,一锅锅羊肉焖在炉上,透着花椒,八角,大葱,胡椒,萝卜的浓香,教人食指大动,无怪乎远近闻名。
二人落座,骆木林扫了一眼菜单,点了一锅羊肉,一碟凉菜,两份面条,暗自掂了掂钱袋子,正想还要不要加个什么荤菜,门外一阵嘈杂,门帘掀开,走进几位身披银铠的壮汉,腰后挂有强弩,皆是北燕士兵无疑。
当首一人放声大笑:“兄弟们,当值回来,吃上一锅羊肉,配上那高粱酒,最痛快不过了,今儿刚好领了俸禄,回头咱们到城中那柔香阁找个婆娘,狠狠肏上一晚,让那些小美人知道咱们军爷,又岂是那些个 小白脸能比的?哈哈!”他走入大堂,忽然瞧着有个身影仿佛有些眼熟,又揉了揉眼睛,深呼一口气,转身嚷道:“兄弟们,这家客满了!咱们找别家去!”
小二斜眼道:“几位客官,那边明明还有两桌空着喔,怎的就客满了?”
年惜花慢悠悠说道:“对呀,明明空着喔,这说的,仿佛小女子把桌子都占满了似的。”
当首军人一拍脑袋,说道:“你们瞧我这眼神,这都能看漏了!走,就那桌了,小二,先来三坛高粱,暖暖身子。”
小二高喊:“三坛高粱,来喽!”
骆木林终是多要了份烤羊肉串儿,招呼小二下单,别的可以省,陪心上人下馆子,终究寒酸不得。
小二:“哟,骆 公子,好久不见了,这位姑娘看着就俊俏,你家媳妇儿?”
骆木林尴尬道:“还......还不是......”
小二:“还不是,那不也快了嘛,今儿天冷,要多添壶酒不?”
骆木林犹豫不定,年惜花细声道:“不必了,小女子不胜酒力。”
话音刚落,隔壁桌的七位军装壮汉,齐刷刷地把口中高粱喷得一桌都是......
小二不悦道:“几位客官,这做派可不地道了,小店的酒虽然不是上品,可也没往里边掺水呀,有这么难喝么?”
年惜花瞥了一眼,说道:“就是,有的人啊,明明不能喝,非要叫上几坛充豪气,不要银子似的......”
门口又有一位军装大汉掀帘而入,朗声道:“陈铁锤,怎的咋咋呼呼的,我在马厩都能听到你胡扯,这不还空着一桌么,你瞎呀?”只是待看清隔壁桌上那位女子,大汉觉得自己也要瞎了......
年惜花眉眼弯弯,笑道:“这不是年锋表哥么?这么巧,来,到妹妹这边坐。”
武将年锋闻言,只得硬着头皮落座,赔笑道:“惜......惜什么来着?哦,惜花表妹,哥刚当值回来,正准备与他们几个好好吃一顿酒喔。”
年惜花:“表哥,这位骆木林,骆 公子,木林,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起过的表哥,年锋。”
骆木林连忙作揖道:“在下骆木林,一介书生,幸会。”
不成想年锋竟是霍的一声站起身来,躬身抱拳道:“ 末将年锋,参见骆 公子。”
周遭一片寂静,骆木林目瞪口呆,年惜花嘴角抽搐,悄声道:“表哥,过了!”
年锋只好坐下悻然道:“我喔,粗人一个,对读书人最是敬重,骆 公子别见怪,别见怪,哈哈。”
邻桌一圈部下,人人面无血色,将军你自己得罪桌上那位就算了,可别连累咱们!
羊肉上桌,一锅酱汁冒着泡儿,热气腾腾,年锋刚把筷子递入锅中,却猛然瞧见对面那冷若冰霜的眼神,一时间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
老祖宗,你这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