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吕松并未名言,乌城破城之时,
援军残余的兵卒仍有万余,虽是早早寻好了地道与密室,但万余之人必然无法安
置妥当,不少人只得藏匿于私宅、小院,如今这一番火药轰炸,却不知会损伤多
少。
「顾不得许多了,」盛红衣见他脸色有些不愉,当下也只得轻言相劝:「如
今城中混乱,鲜卑人退居外城,我们……」
「不急,」然而吕松抬手拦在盛红衣身前:「若我是慕容先,此时必定先让
大军撤出内城,待得晚间再来探查,我等晚间行事,或许还能借助火药威势……」
「好!」盛红衣神色坚定,到得此刻,对于吕松她已是绝对信任。
*** *** ***
深夜。
「混账!」
鲜卑主帐之中,慕容先再次失了往日威仪,竟是当着高丽、吐蕃将领的面破
口大骂起来:「我等早将乌城围得水泄不通,即便是冀州军带着『燕尘』来也难
逃一死,怎地到现在还寻不到她?」
众将纷纷沉默,也无怪乎慕容先如此大怒,只因着任谁也没想到,本是一举
攻破的乌城,先是遭到埋伏好的火药袭击,事后派人巡查,才发现城中竟是寻不
到主将盛红衣的踪影。
「会不会早已死在乱军之中了?」
「当日她中了一箭,本就活不长了,或许见我军破城,自己寻了个地埋了?」
一众将领猜测一阵,但始终没个确信,慕容先闻言更是不快,刚要继续出声
斥责,却不想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慕容先当即冲出帐外,见着营门口竟
是来了一队伤残呼喊,当即喝问道:「怎么回事?」
「禀报大王,他们是今夜回内城巡查的队伍,却不成想遭了埋伏,这才溃逃
出来。」
「埋伏?」慕容先满脸愕然,可随即却又目光微凝,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传令各军整合,于乌城街巷中有序清查,切勿走失。」
……
三日。
鲜卑大军仍旧驻扎于乌城外围,既未能完全入驻乌城,也无法再向冀州禁军
一步,任谁也没有料到,这座已经拿下了的孤城,竟然还是一块冥顽不堪的绊脚
石。
慕容先的反应的确算得上迅速,当得知乌城之中尚有残军蛰伏时,他下令让
各军整合,于乌城街巷中逐一清扫,倒也确实搜出许多残军,然而他实在难以想
象,这偌大的乌城中藏匿的残军之多竟是如此惊人。
几乎每夜巡查内城的军队都有着不小的伤亡,少则数百,多则上千,据说埋
伏的明军神出鬼没,常余街头巷尾突然杀出,稍有疏忽便能将一支千人队搅得人
心惶惶,偏生这些残军还早早藏匿好了地道与密室,一旦呼求援军,明军便能从
容撤去,若是强攻得急了,甚至还会触及城中残留着的火药,直炸个粉身碎骨。
就在昨日,慕容先胞弟慕容英亲自巡视便遭了一支十人队的刺杀,要不是慕
容英身手敏捷逃了出来,恐怕也得落个身首异处。
「大王,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未来得及整合部众攻打冀州,如今却
要在这小城里处处受制,倒不如弃了这乌城,咱们直取冀州来得痛快。」
「你说得什么鸟话,这城中不过还剩些卑鄙小鬼,待明日我亲自去缴了他们,
为这些天亡故的弟兄报仇!」
慕容先犹自闭目沉吟,到得如今,他也已收拾好了心中的骄傲,开始认真审
视起眼前的这支残军,以他目前的兵力,要想在这乌城里挖地三尺的去搜寻残军
倒也不是难事,可如此大动干戈,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才有可能将这股余孽尽
数扫除,可到得那时,冀州方面又该是何种变化?
可若是弃了这乌城?
慕容先睁开双目,这位草原的新一代雄主眼中已是少了几分神采,草原骑兵
最重士气,若是不战而退或是有仇不报势必动摇军心,更何况他若退出乌城强攻
冀州,这城中残军便成了一道后方隐患,着实让人如鲠在喉。
「却不知这股残军究竟是何人指引……」一念至此,慕容先陡然站起,当即
也不再犹豫:「传令全军,自明日起整合清扫,不惜时日,不惜代价,就算是掘
地三尺,也要将这股残军给我揪出来!」
「是!」
*** *** ***
燕北官道一片萧条,除了来往的行脚商人,更多的是自燕北之地南下的难民。
然而今日的官道之上,却有一辆略为怪异的宝马香车急速前行。
马车虽只富户才有,但沿途百姓自是见过大户人家的官轿,然则这一辆马车
却是并无车夫驾驭,走在车前的骏马有序疾走,非但能让车轿安稳前行,更是步
伐稳健,不带一丝颠簸。
但即便是无人驾马,沿途的百姓倒也不敢对这宝马香车有多少觊觎之心,只
因在这车轿之旁,还伴着一位威猛恶汉策马护佑,这恶汉虽是衣冠楚楚,可毕竟
身量高大,沿途来对周遭难民并无丝毫同情,反倒是因着旅途劳累,时不时还要
朝周遭恶语相向,虽是惹人不喜,但确实也少了诸多麻烦。
「千机峰主,咱们都走了三个时辰了,要不前面寻个地方歇息吧。」徐东山
心中叫苦,他虽是效力于麓王世子门下,可好歹也算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泰山盟少
盟主,如今却莫名成了这女人的跟班,实在是让他心中不忿。
「吁~」车轿之中传来一道悦耳的轻呼,前车骏马竟是瞬间抬起马蹄止住步伐,
毫无征兆地停在原地盘旋踱步,车帘缓缓挑起,露出的自是千机无尘那张清渺淡
绝的容颜,虽是仍旧盘坐在车厢内不曾走出,但依旧让徐东山心中倍感压力。
这女人内功之深世所罕见,即便是徐东山也自愧不如,但更令他投鼠忌器的,
还是这女人层出不穷的机关偃术,无论是她的机关椅还是这驾马车,徐东山总觉
着深不可测。
「徐少侠,北境局势难料,我等还是快些赶路才好。」
「再快也得歇息不是,想当初我与世子赶路进京的时候,也得两三个时辰歇
息的……」
「呵,」轿中传来一声轻笑:「你胯下这匹黄马是麓王府的照夜驹,据我所
知,即便是昼夜奔袭,也该不会有何损伤,徐少侠内功深厚,想来不会比这畜生
还不如吧?」
「你……」徐东山闻言大怒,可嘴上却是并没有多少言语辩驳,只好低头继
续撒泼:「累了就该歇息,若是路上遇到摩尼教的妖人,没了力气怎么打?」
「……」车轿之中一阵沉默,千机无尘倒是没去反驳他这惫懒言语,转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