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下,躺着三三两两躺着乞丐,有男有女,几对相拥在一
起,身上盖着毯子,像是刚云雨过,正安详午睡。
引路乞丐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百里初晴心领神会,默默跟着他又进了两道门,
步入内院。
内院的墙要比外院多出一人来高,一跨入宅邸,顿感安静许多,连外面树上
知了的叫声都不见了,如同 世外桃源。
这是一处景观雅致的三合院,碧瓦红甍,白墙如新,屋舍门窗设有幕帘,绘
图精美,院有连理之木,下设水坛莲花,端的奢华,完全不像是乞丐窝。
随着院门紧闭,青年乞丐立即变了脸,双眼放光,对着主屋朗声道:「长老,
有生意了,是位年轻女子。」
百里初晴方惊奇 庭院雅致,忽见不知何处冒出十几个男子,手持长棍。他们
身穿绸衣,气质轩昂,从三侧围拢过来。
「嘿嘿,这些都是长老的亲信,本帮的高手,任姑娘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飞了。」
引路的乞丐退到一边,满脸奸笑。
百里初晴杏眸含煞,瞪了他一眼,被逼着缓缓后退,后背挨到水坛边上。
「姑娘束手就擒吧,我等也不会做什么。姑娘若是完壁之身,那位大人定会
喜欢,出个高价。」一名绸衣乞丐道。
「你们要把我卖给谁?」百里初晴颤声道,满脸惊恐,步履踉跄,手在背后
扶着瓷坛边缘,悄悄滑入水中。
「姑娘远道而来,不必多问,到了便知。」
「不,我这里有块家传的玉佩,求求你们,放过我吧!」百里初晴语带哭腔,
拿出玉佩。
「拿来我看看!」说话的绸衣男子面色如常,把棍子别再腰后,大步走进,
一手夺了玉佩,端详时目露灿光。
「小心!」即便有人提醒,放下警惕的绸衣男子根本无法反应,惊愕地看着
一道深蓝冰刺袭来,手里还捧着玉佩。
百里初晴将左手凝聚的冰刺扎入对方肩膀,同时抬脚踢他膝盖,男子惨呼一
声半跪下来。而百里初晴还有后招,右手冰柱无锋,在他胸口一敲,闷响中男子
扬天倒地,口吐 鲜血。
「都别动!」百里初晴一脚踏在男子胸口,拔出他肩上冰刺,直指咽喉,右
手朝众人扫了一圈,娇喝道。
「你!」冰晶散着寒气,中招的乞丐捂着肩膀,被冻得抽搐。众人皆惊,无
人再动。
险象环生,百里初晴心中暗自庆幸,她回过头,见水坛浮起一层冰屑,如碎
银般闪闪发亮,映照出湛蓝冰冷的眸子,水中冻僵的锦鲤翻着白肚,沉落坛底,
生机盎然的池子顷刻变为一片冷酷死寂。
百里初晴幽叹一声,扭回头又道:「让我离去,否则他死!」引路乞丐吓得
瘫坐在地上,其他人皆默不作声,无人让路。
见状,百里初晴准备再刺脚下男子一次,忽听一声怒吼响彻整座内院:「大
胆!」
这声音浑厚刚猛,似从四面八方而来,在墙垣间回荡,百里初晴环视一圈也
分辨不明声音来源。
「嗖!」一根棍子兀地飞出,如炮弹般直射而来。百里初晴用冰柱去挡,却
听咔的一声,冰柱应声碎裂,飞棍直撞在她的小腹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百里初晴打飞出去,身形滚落到一丈远处,才勉强止住。百
里初晴只觉满腹肉肠被这一棍打烂,化为血水相融在一起,凹陷的腹部近贴在后
背,真气透体,将本就有小口的布衣撕开大片,玉背玲珑,冰肌无暇。仙子佳人
却疼得说不出话,蜷缩身子,如一只濒死的鱼儿。
有人走进,地上的鹿头拐杖倒飞回去。百里初晴不禁大骇,先天境,至少是
先天大成。她只觉头巾被人用棍子拨开,那人似感慨般道:「竟会如此,想不到,
想不到呀!」
「鹿长老,她!我们该如何处置。」有人问道。
鹿长老沉声道:「这得请示帮主。」
「为什么?」百里初晴的声音细若游丝,无人听到。如山般的巨大压力,和
潮水般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寒月一脉 传承数百年,殊为不易,但万物终有尽头,
此脉便就此断绝。对不起,母亲,你走后这五年,我真的好累,支撑不下去了。
百里初晴神色木讷,神游太虚,渐渐合上眼睛,如坠入天山寒潭中迎接冰冷的死
亡。
沉寂的安宁转瞬即逝,百里初晴兀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
着轻柔的丝被,但下面一丝不挂。
「啊!」百里初晴像是失足少女般尖叫拉起被子,盖住雪峰上的淡粉的乳头,
身子一动激起腹部的股股绞痛,搅得酸意上涌。她忙运气寒冰功法,疼痛稍减,
方渐渐冷静下来,刚才仿佛做了个噩梦。
床边有件素白衣裙,百里初晴立即穿上,看阳光透过窗棂,光色火红,说明
时至黄昏。这是和卓均、戚艳碰头的时间。她急赤足下床,玉般的脚踩在温煦的
石板上。
不等她推开门,门外的侍女便进了朝她屈膝行礼。「还请仙子稍等片刻,我
这就去请帮主。」
「诶,是你为我换的衣服!」
「嗯。」看侍女点头,百里初晴的心底放下一颗巨石。她打量房间,是个装
扮华美的客房,窗外是连理之木,表示她还在乞丐窝里,但处境似大有 不同。
过了会儿,百里初晴便见到了这位丐帮帮主。看他须发尽白,但头发浓密,
长须冉冉,皆梳得整齐。若丐帮帮主仍是洪五子,这老人当有耋耄之岁,仍腰杆
坚挺,脸颊红润,气色饱满,如宝刀未老。
洪五子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老前辈,百里初晴正欲拜见,却见他离老远就抢
先跪下,叩首道:「洪五子替丐帮向仙子赔罪。」
「呀,前辈!」受宠若惊的百里初晴忙过去屈身搀扶。「前辈快起,折煞我
了。」
不料洪五子的胳膊如 顽石般坚硬,使上内力也搬不动分毫。却看他嘴皮子动
得飞快,说话和唱戏一般:「仙子莫怪,都是我的那几个徒孙儿不晓事,胡作非
为,干些非法的勾当,我会狠狠责罚那几个混球。还有鹿长老,他本该当面向仙
子赔礼道歉,但被我训斥后,他羞惭不已,说是无颜面见仙子,自罚狗棍三十,
面壁一月。唉都怪我 年纪大,越来越糊涂,疏于管教,让仙子受惊,千错万错都
是我这个老叫花子的错,望仙子」
「前辈!」百里初晴听他说得唾沫横飞,快让自己下不来台,急打断道:
「我明白,这是一场误会。」
「对,就是一场误会。」洪五子一挑长眉,胡子也跟着是翘起,还握住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