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发作不得,气急败坏地拽着孙
越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楼上。
阮晴坐在床边,我站着,比她高了半个头。
她静静地坐在那,眼神明灭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也愣愣地站在跟前,出神地望着她。
清疏的眉头和清澈的眼,从上往下望去平添一份柔弱可怜的意味,小巧挺拔
又秀气的鼻梁下,是一张同样小巧但不失圆润丰厚的樱唇,一张俏脸就能让人想
到江南水乡的温婉。
然而眼角的一滴泪痣,使得她高兴时看起来柔情妩媚,不高兴时又显得楚楚
可怜,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万种。
我知道我妈很漂亮,也很年轻,更重要的是,她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更小。
我13,刚进初中,她29,今天来的熊婆35,孩子一般大,但是 两个女人看起
来完全就不是一个年代的,也不怪熊婆嫉妒。
刚搬到巷子的时候,四下里无不在猜测她跟我的关系,一个年轻女孩跟一个
小男孩,每个月还有个大叔来送点东西,应该是姐弟跟父亲吧?不过后来明白这
竟然是对母子,这么年轻的单身 妈妈?
那时候她每天除了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去医院帮一下忙,就完全在
家,做饭,送我上学,接放学,洗衣服,陪我睡,一颗心都拴在我身上,一看到
我就心情格外得好,没人知道她整天都在乐什么。
直到我的个子慢慢长到一米四的时候,只到她胸口,每天上下学回家总爱在
她胸口蹭一蹭,因为脑海里中并没有这对乳房喂食的印象,总有种特殊的渴望。
小时候会如乳燕投林般埋进她的怀里,轻轻蹭着,让呼吸间都充满她的味道,
她会「咯咯~」笑出声,却不会推开我,反而把我搂得更紧,像要完全揉进她的
胸口。
我怔怔出神,没注意到她已经抬起头来,同样在看着我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疏远了。
贝齿轻咬樱唇,她抬手抚向我的头发。
眼前有什么东西掠过,我下意识偏了下头。
见我躲开,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而拉住我的手,更靠近了一点。
我还有些忐忑,以为她要问我打架的事情。
「对不起,雷雷......」
唉?妈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吧!
「对不起,妈......」我斟酌了一下用词,「怪我,当时没忍住,以后我尽量
不会打架了。」
「妈不怪你,要不是因为 妈妈,你也不会跟他们打架,也不会从小到大没什
么朋友。」
一帮烦人的家伙都被我打怕了,其他同学见到我打人的样子,自然没人愿意
靠近。
「一帮小屁孩而已,要什么朋友,有 妈妈就够了。」
「你不也是个小屁孩!到了新班级还是要跟老师同学处好关系才行。」
「好的,妈。」虽然知道很大可能没法做到,也没想去做,但不妨碍现在答
应一下让她省省心。
「这么脏,去把衣服换了洗个澡, 妈妈就把菜做好了。」
「嗯。」
我用水冲一遍,打个肥皂,再冲一遍,擦干,没几分钟就好了。
出来看到妈还在做饭,系着围裙,系带在颈后腰后分别打了个结,系带顺着
腰臀滑了一个弧,垂在半空随着动作一摆一摆,围裙前面被高高撑起,从胸前到
小腹空了好大一块。
我慢慢走到她身后,双手从小腹前的空档处穿过环住她的细腰,鼻子顶在她
脖子上的围裙系带上,心中一片宁静,「妈,你真好......」
「雷雷,别闹,痒~饿了吧,马上就好了。」她也没回头,也没把我推开,
只是缩了缩洁白的脖颈。
我知道 妈妈怕痒,尤其是脖子。
「啵!」我重重亲了一口,引得她高高举起了锅铲。
「别闹了,妈烧菜喔,该生气了!」嘴里说着要生气,最终却是止不住「噗
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并不止是因为怕痒。
我没再闹,转身进了客厅,正对厨房,望着她,陷入了 回忆之中。
*********
老旧的中巴内,只有车顶的小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尽量努力驱散烦躁的暑
气,幸好没有什么太阳,只是稍微有些闷热。
车开在颠簸的土路上,两边是奇形怪状的树林和草丛,有的长牙舞爪遮天盖
日抬眼望不到头,有的细如小臂却被灰灰胧胧的藤蔓层层 缠绕,像被一群群灰绿
的死蛇绞住的手臂,藤蔓的另一头垂在地上向两边延伸,最终伸入野地不见。
我抓紧唯一熟悉的 妈妈的手臂,小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未知的目的地, 未知的旅途;陌生的 风景,还有陌生的人。
阴霾的天气,在这正值酷暑的八月反而有种阴冷的味道,车开在路上仿佛通
往某个看不见的恐怖存在。
终于下了车,走过田埂上的 小路,一路来到了树林中,两座坟茔孤零零的矗
立着。
「雷雷,这是你爸爸。」
我好奇地望着这个没有墓碑,甚至没有坟帽的土堆,周围的杂草有被锄头清
理的痕迹,只是也隔了很久。
她望着不到半人高的土堆,把带着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好,白花,黄纸,
在土堆前点燃,「儿子十岁了,我带他回来看看你。」
「来,给爸爸磕头。」
她拉过大树旁的我在跟前跪倒,我却没法将这个荒芜的坟丘跟她口中那个顶
天立地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拜过他,又拜了旁边的那一座,她说这是爸爸的 妈妈,我的奶奶,我并不了
解这位老人,没有印象。
我没问,她也没说。
走出树林,她把我带到一片屋舍前。
「雷雷乖,在这等一下 妈妈, 妈妈很快就回来。」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块糖,
「糖吃完了, 妈妈就回来了。」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她,接过了她手中的糖。
她摸摸我的头,「雷雷最听话了, 妈妈很快就回来。」
我攥着手,看她转身。千层鞋底走过家乡的石子路,青色的、蓝色的、褐色
的,大的小的石头在滚动,她慢慢走进这幅没有灿烂风光的田园画中。
其实我并不喜欢吃甜食,只是偶尔见她从包里拿出一两颗。
我 无聊地找着天上的云彩,可惜一片都没找到,低头时看见不远处升起了缕
缕炊烟。
好像有点饿了,我剥开纸,把糖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