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告诉我阮晴到底怎么样了......」
如果说刚才是一半期盼一半担忧,那么经过靖姨的冷若寒霜,现在恐惧至少
占了九分。
我盯着她的眼睛,但凡听到一个「不」字,我肯定当场抱住她的腿嚎啕大哭
。
即使在他们看来我如何如何成熟、开朗,或许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仍旧不愿
丢弃那份幼稚,我永远都希望,这个世上有人能全心全意无私地爱我,也只有因
为爱我的人,我才会表现出她们希望见到的样子。
我眼巴巴地看着靖姨,她忽然无奈一叹,「起来吧,阮晴没事。」
「真的?」我非常怀疑靖姨在骗我,但是又宁愿自欺欺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
「没骗你!」靖姨忍着一点点的不耐烦,「快起来,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
就跪......」
「诶!」就算她在骗我,我也信了。
「等下!」
「什么事?」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好不 容易才暂时说服自己,祈祷千万
千万别是坏消息......
「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这是来自上位者+长辈的压迫,我实在反抗不了。
「对不起。」我在心里说了一句,然后把封雨柔出卖得一干二净。
「阮晴出差第二天我来整理她的东西,然后 小柔姐,封雨柔,就把这个给我
看了......」
「好,我知道了, 小宇你先回去吧。」
她没事......她没事......她没事......
一步步的阶梯,我一遍遍地 催眠自己,阮晴还好好的,还是 记忆里那个爱笑
的、有小脾气的、美丽的样子,仍然是......我 最爱的,那个人啊!
可我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况且我还有什么资格谈爱?
想起那日,封雨柔在我看完 日记后对我说:「你永远都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
什么,不知道她对你的爱究竟是如何超越这世间任何母爱的伟大!」
我竟然恬不知耻地反驳她:「我知道!我爱她,她也爱我!」
「哧——就凭你也配?」封雨柔鄙夷地看着我,带着对阮晴明珠暗投的遗恨
,「 如果你不是阮晴姐的儿子,你连让她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也值得阮晴姐
为你做这么多?」
「 如果你真的能明白她为你做出的牺牲,你就会后悔曾经对她做过的一切,
冠以爱的名义,实际上却只会用你自私的 欲望玷污她的神圣,亵渎她的纯洁,你
根本配不上这份爱,你只会脏她!」
「你在将她拖入另一个永远不可能挣脱的 深渊,她迟早会被你害死!」
封雨柔不太可能知道阮晴离开的那晚发生了什么,但她真的说对了,我将阮
晴拖入了 深渊,我强奸了她,以爱的名义,以儿子的身份,行 禽兽之事, 如果不
是为了再看一眼她好好的,我这样的人渣是应该自首还是人间蒸发?
不过就算是自首也还是会让她担心吧?
我胡思乱想地下了楼,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却被一声熟悉的呼唤引起
了注意。
「小弟弟!」
「安姐?好久没见到,你好像瘦了。」门口出现一个个子矮矮的,脸上依稀
还能看出带点婴儿肥的痕迹,「是的哦, 小柔一直在这里,我却要被分到别的地
方去......江总找你,我刚从楼上下来,还看到 小柔被训,哭得可伤心了......」
一路上安小雅叽叽喳喳话还是那么多,不知道是这段时间的历练没有让安小
雅改变,还是只有在熟人面前才这样,因为阮晴的关系我们天然多了一层熟悉。
「靖姨!」安小雅没进来,封雨柔也不在里面,只有靖姨 一个人坐着。
「 小宇啊,刚刚我帮你问了一下你 妈妈的消息......」
我瞬间紧张起来,慌张、羞愧,有些期待,但也有些害怕再次面对她,独独
没有喜悦的情绪,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靖姨将我的紧张看成了激动,笑着说道:「你 妈妈暂时还回不来,但是很好
,甚至比以前看起来更年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靖姨的话是为了打消我的担心,却让我的内心更加无地自容——听到消息的
一瞬间,我最先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自己不用立刻接受审判
,而不是阮晴过得好不好......
雷宇啊雷宇,你就是个自私的人。
「虽然她回不来,但是能和你视频通话......」
复杂的心绪一下子摧毁了我的表达能力,「啊?我......我......」从早上出了
肖潇姐那档子事,我除了把脸擦干净,身上的白衬衫黑一块灰一块脏得不成样子
,这种形象怎么能让阮晴看见?
我捏着衣服不知怎么办才好。
「不过不是现在......」
顿时我有些幽怨,靖姨说话也太大喘气了。
尽管已经上了 年纪,干练的靖姨嘴角绽放的笑意一时间竟有些惊艳,那是两
种气质冲突对立又融合协调的美,宛如铁血中的柔情。
「靖姨也一点都不老,看不出来是五十的人......」真诚的恭维让她很受用,
「我妈说什么时候和我视频?」
「她们那边比我们这儿早,你明天下午一点到医院来,用医院的设备视频见
面。」
告别靖姨,我没去见安小雅和封雨柔,更没去见老白肖潇姐,脑子里浑浑噩
噩全是一个念头——终于要见到阮晴了?
她是我孤独生命中唯一 温暖的火种,可我却将自己变成了雪人。
......
「哟,帅哥,你这头哪儿染的?挺正宗啊,白里带点奶奶灰,就跟长出来似
的......干嘛染回去啊?」
一夜浅睡,太阳姗姗来迟,我数着点等理发店开门把白发染黑,不然阮晴见
了还以为我成杀马特不良青年了。
呵......我在心里自嘲一声,不良青年?
见我没有搭话的意思,小哥也渐渐安静下来处理头发,从外面看,两人就像
是在演默剧。
两小时后,「好了,帅哥,看看满意不?」
镜子中的青年挺拔健硕,只是那张脸,熟悉又有些陌生。
恍惚中我突然开始 回忆,有多久没照镜子了?
我将自己关在一楼的小屋,像落单的蚂蚁彷徨地伸着触角,收集带有阮晴气
息的信息素,可任凭怎么努力,我深深地明白,自己已经亲手毁了这个熟悉的家
,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