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柳兄弟看得起我,叫我一声胡大哥,你就别婆婆
妈妈的了。” ” 那......好吧。” 胡大嫂迟疑点头,而后又有几分埋怨,” 人家饶
我们一命,你怎么和人家称兄道弟起来了,这可怎么报答恩情啊?” 胡大壮似也
难以解释,只得强硬道:” 哎呀,男人的事你别管。” 第一次被他人视为成年男
子,我倒是有些意外,笑呵呵地附和道:” 胡大嫂,哪有饶命一说?你们也未曾
伤害到我,反倒是我给了胡大哥一肘子。” ” 那是恩......柳兄弟你身手好......”
胡大嫂正欲辩解,胡大壮打断了她:”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饭菜做好了没?柳兄
弟和仙子吃了两日干粮,赶紧点好吃的。” ” 诶,瞧我这记性,都好了,就等
你们喔。” 朴实的妇人一拍脑袋,直爽地请我们进了正堂,” 当家的,柳兄弟,
仙子,都进来吧。” ” 她就是这么婆婆 妈妈的,柳兄弟别放在心上。” ” 怎么会?
倒是劳烦大嫂为我们准备餐食了。” 简单地寒暄两句,我们便进了正堂,只
见漆木的八仙桌上摆着几盘热菜,有荤有素,样式不多,没有云间鹿、海上星,
但胜在满满一盘,教人看了便觉充实。
入座后,胡大壮端坐拱手,正色道:” 柳兄弟,仙子,当日我们冒犯在前,
你们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我胡大壮不是白眼狼,将来定会报恩,现下先给
你们赔罪了。” 说完,他自斟了杯浑酒,昂首一饮而尽。
我赶忙摆手:” 诶,胡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都是生活所迫,我从未怪过你
们。” 娘亲也淡淡附和:”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必再提。” ” 多谢。” 他只说
了短短二字,抱拳的双手却比那日持刀时还使劲、还牢固。
待这一番赔礼道歉过去,胡大嫂才埋怨道:” 不是戒酒了吗?当家的,给恩
人赔罪我不拦你,可别喝多了。” ” 行行行。” 胡大壮似乎不是好酒之人,顺着
他妻子的意,将酒壶酒杯推在一旁,转而劝食,” 柳兄弟,仙子,赶紧用餐吧,
也不知我婆娘做得合不合你们心意。” ” 好。” 我也不客气,夹起一块精肉就吃
了下去,而后伸出大拇指,” 大嫂好手艺!” ” 哪有柳兄弟说得那么好。” 胡大
嫂先是不好意思,而后又热情招呼,” 多吃点。” 吃了两日干粮,肚里没什么油
水,我忙不迭地吃起了荤腥肉食,娘亲则是一如既往地盛了些素汤饮用。
胡大嫂有些拘谨,但胡大壮倒是放得开,直言快语,桌上谈话不断。
从席间谈话中得知,原来胡大嫂是扬州人氏,本就住在界关左近,二十多年
前与家人一同入山里做采药活计时遇见一股流窜土匪,惊慌逃命中与家人失散,
而后被赶车路过的胡大壮救起,二人寻访一阵,才知她家人未能幸免于难,于是
胡大嫂便跟救命恩人去了青州定居,这次回来也算归了故里。
这顿饭吃得也算其乐融融,胡大嫂的手艺属实不错,没什么调料,但也做得
各有滋味。
收拾完满桌残羹剩饭后,二人便要告别,我还以为他们二人要去远方,一问
才知,原来他们在山脚下的村庄里、胡大嫂的老屋落脚,胡大壮白天另有要事,
胡大嫂则在家里操持,也为我们做饭洗衣等,而这座幽宅乃是特意为我们空出来
的。
虽然他们夫妇二人没有明说,但这一切想来是羽玄魔君的安排,既来之则安
之,于是我们就暂时分别了,娘亲与我目送夫妻二人驾车离去。
我摸了摸腰间的宝剑,问道:” 娘亲,现在要练武吗?” 用过晚食后,天色
也未暮,练上一个时辰倒是不妨。
娘亲莞尔一笑:” 那倒不必,这两日车马劳顿,且先休息吧,明日再练不迟。
” 我点头称是。
未至绝巅,武功剑术不可久疏,此时我握上趁手的含章剑,已无百岁城中那
几日勤练不辍的圆融自如,当真让人心中警醒。
若说在赵氏别苑中被上百具弩箭瞄准时,我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乃是艺高人胆
大,那纯粹是厚颜无耻,以我武功自蹈那般险地有死无生,最后依然安然无恙乃
是多亏了娘亲的不世奇功。
虽说娘亲很少离开我身旁,而我也不愿离开她,自是性命无虞,但我不想成
为娘亲的累赘,正如她与羽玄魔君交手时,武功境界不足的我不得不辟易,甚至
让娘亲因此而露出破绽,若非羽玄魔君并非来者不善,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晚餐吃得过于丰盛,立时让我练武却也是兴致缺缺,现下睡意翻滚。
人说饱暖思淫欲,我却独独想睡觉,不知是未尝禁果还是心有障碍。
娘亲既已说了,那我也不再坚持,告退后便自然来了宽敞的西厢房内,床铺
被褥皆已整理好,似乎还放置了一些其他东西,以油布覆盖,但此时我并无勘察
之心,直挺挺倒在床上,不多时便入睡了。
第七十六章雏凤求凰
这两日行程让我早睡早起,翌日卯时刚至,我已醒了过来,时令渐渐挤进了
夏季,微光隐隐欲从山峰云海喷薄而出。
为了不打扰娘亲,我悄悄起床,简单洗漱,便又回到西厢。
仔细打量屋内陈设,才发现此间的床榻较拂香苑 不同,四角安立柱子,搭建
架子,精纹细雕,花式刻路繁多,形状宛如一个小巧玲珑的屋子,可容二三人同
眠。
昨日睡前迷迷糊糊,却隐约注意到了偌大房内,除了床榻这一主要陈设外,
还有被油布覆盖的茶几,似乎放有什么器具。
我掂起油布,吹了吹沉积的灰尘——想必是胡大嫂未及清理——掀开一角,
逐渐明亮的晨光照耀了它们的真面目——瑶琴围棋、文房四宝,精雕细琢,做工
仔细,质地不俗,显非凡品。
这下倒是让我有些兴奋,据娘亲所言,琴棋书画乃是文人骚客所必修的课业
技能,但我于葳蕤谷中只听过未见过;拂香苑与讲究六根清净的佛门有关,不会
有娱人娱己的” 外物” ;洛正则之子洛啸原倒是儒生,府上应有此物,但那时匆
匆做客,他未及展示,我也不能冒昧询问。
虽然一窍不通、殊无技艺,但经受儒家典籍熏染的我却有种手痒难耐的感觉,
仿佛嗜武之人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不过上两招怎能心甘?
但我微一思虑,便觉此时不宜抚琴手谈,可能会打扰娘亲休息。
于是我来到房屋前坪,走到与垒岸平齐竹林前,卸下含章剑,开始从基础的
功夫练起。
甫一上手,果然发觉筋骨已有些生涩,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