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楚无过
字数:24360
2022/05/22
第二十五章
原始森林的事当然泡汤了,我也没去剧团找母亲。更多小说 ltxsba.me01bz.cc第二天晚上几个呆逼聚了
聚,酩酊大醉,不知怎么,我们就谈起了原始森林。有呆逼说:「丝绸之路国际
旅游节,牛逼啊,牛逼!」
「国际旅游节?」王伟超哈哈大笑,火锅里的汤汤水水都要被颠得飞溅起来,
「给你说,那鸡巴玩意儿啊,保不齐是拿水枪乱呲出来的!」
「靠,有可能!」有人赞同。
「你又知道?你倒是呲一个看看?」有赞同就有反对。
老实说,王伟超这个观点稍显激进,但又深刻契合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
实际情况,所以饭桌上立马分成了两派,一时争论不休。而这个事除非亲自呲一
呲、比一比,也难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结论。在一众面红耳赤中,有人开始转移话
题,问那啥原始森林有谁去过了!
「我去过!」虽然搞不懂自己算不算去过,我还是挺身而出。
「咋样?听说这回省一号都得来。」
「还行,省一号谁啊?」
「靠,新上任的省委书记韩友山啊,你个逼外星来的吧。」傻逼扳着脚指头
白我一眼。
「吹牛逼喔,韩友山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有人说。
「这你就不懂了,在省一号面前老重德就是个屁,建业他们不把人韩友山
来,还有个鸡巴玩头?」
「老重德跟人早尿不到一坑了,妈个屄,水电站的事还没过喔。」呆逼面向
王伟超。
后者吐着烟圈儿,笑而不答,倒是另一个呆逼接了茬:「鸡巴平海哪个项目
陈家哥几个没掺一脚,姓韩的又不是傻逼!」
或许他说得对,我晃晃脑袋,感觉是时候放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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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秋季似乎特别短,三十号晚上气温下降的厉害,仿佛一下入了冬。迷笛
在北京雕塑公园,门票十块钱,但我没去。至于为什么不去我也说不好。陈瑶、
大波和乐队的几个都过去了。据说十月四号还行,废墟、沙子和痛仰轮番登场,
可以说高潮频频。可就这个晚上,八宝山派出所接到扰民举报,接连出了两次警。
演出暂停倒是其次,最关键的后果是接下来两天的演出大面积缩水,直接下午七
点钟收摊,害得一干人等只好在无名高地打了两天地铺。以上信息当然来自我女
朋友的现场热线,她甚至情绪低落的数落了我快两个时辰,说这么 浪漫的事儿,
咋就被我错过了喔。一连几天,母亲都没来电话,有时我也想打过去,却总也摁
不下那油乎乎的拨号键。
七号早上,天空低沉的可怕,灰蒙蒙地,不一会就落起了小雨。吃完饭,实
在没忍住,跟老贺打个招呼,我又窜回了平海。
然而刚出道口,没有任何征兆地,我就看到了马路边的毕加索。母亲当然也
看到了我。一如以往,她俏生生地站着,撑一把小伞,见我出来,招了招手。她
似乎叫了声林林,也或许没有,这种事情我可说不好。很小的时候,我 十分迷恋
天空中的某些事物,比如风筝,比如浮在半空里的气球。以至于大多数时候,我
认为自己瞬间就能膨胀成一只气球,时不时地,就会打地面冉冉蹦起,轻飘飘,
热烘烘。一如此刻。
似乎直到进了小区母亲才想起陈瑶,她问我咋 一个人回来了。说这话时,她
撇过脸来,嘴角总算荡开 一抹柔和的弧度。大概是没怎么化妆,母亲脸色有些苍
白,右眼坡甚至略显浮肿,只有涂了裸色唇膏的双唇亮晶晶的,生动依旧。她畅
怀穿了件长款米色风衣,难得地扎了个马尾——潦草,却一如 记忆中那样一丝不
苟,你能看到光洁的额头上方因紧绷而发白的头皮。然而说不上为什么,这种紧
绷让我没由来 地心生警惕,一时竟无言以对。
「咋了?」母亲找着车位,也不看我:「吵架了?」
「哪能啊。」我下意识地揉揉眼,从鼻孔里响亮地喷出一口气。
母亲嗯了声,也没细问。甚至她有没有「嗯」我都说不好。这让我颇感意外,
准备好的长篇说辞瞬间变得荒唐可笑。直到熄了火,她才扭脸冲我笑了笑。已近
正午,天终于放晴,蟹黄般黏稠的阳光透过茶色玻璃变成了淡寡的鱼肚白。在这
种皱巴巴的、如同被水浸泡过的光线中,连母亲的笑都变得淡寡起来。于是唇瓣
上仅有的那抹亮色也透出了几分暗淡。其实这一路上,我俩的话也不多,直至我
挺挺脊梁,硬着头皮,问了声「咋了」。
「没咋,」母亲拢拢耳畔并不存在的发丝,甚至还笑了笑,哪怕一闪即逝:
「你说说你,回来就回来,下个雨连伞也不带。」这么说着,她剜了我一眼。
我俩到家时,父亲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电视里是新闻联播。母亲一声不吭地
换好鞋,继续一声不吭地回了卧室,整个过程眼帘低垂、目不斜视。
兴许是喝了点酒,好半晌父亲才反应过来,他从沙发上弹起,像只大虾蹦出
了油锅。随后他看了看悄然闭合的门(倒「福」的短穗尚在兀自抖动),又看了
看我。我迅速移开了目光,但刚换好拖鞋,我还是朝倒「福」走去。敲了敲门,
没反应,当然,有声音——窸窣声,拉链声,抽屉闭合,柜门开启。略一犹豫,
我拧开了门把手。
床上堆着些衣物,母亲埋首在大衣柜里,轻撅着个屁股,蓝色牛仔裤包裹着
秋日丰熟的轮廓。我吸吸鼻子,轻咳了一声。母亲却不为所动,像是没听见。好
半晌,她才把自己从衣柜里拿了出来,依旧没抬眼。叠了两件衣服,她坐床上褪
下了牛仔裤,拽裤腿时颇费了一番功夫,乃至腰间的 一抹肉色亮得晃人眼睛。然
后是换上打底裤,牛仔裤被撂在摇椅扶手上,裤脚些许泥泞,半条裤腿都是湿的。
我一个跨步上前,揪住裤腿,与此同时叫了声妈。母亲总算瞥了我一眼,她提上
打底裤说:「拾掇几件衣服就走。」
「还上哪去?」我摩挲着那条湿漉漉的裤腿,像是为它的主人在抚平伤口。
母亲没吭声,而是扭身下了床。她脚光着,脚周一片橘皮。裤腿尚且如此,
鞋子什么样无需赘言。我又吸了吸鼻子,然后才发现父亲不知啥时候进来了。他
贼头贼脑地喘着气,虽在刻意压制,但终归比榆木要活泼上许多——一种新型的
光合作用也说不定。
我瞅瞅父亲,又瞅瞅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