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袋裏掏出烟抖抖索索地放到嘴裏,打火机打了几下怎
么也打不燃。那哭泣的声音兀自不停,从茂密的树叶间沿着石闆路传到我的耳朵
裏来。
我朝卫生间裏面叫:「好了没有?」声音有点颤抖。
「再等一会儿,大号!」还好她在说着话。
「那你快点啦!」我心裏稍稍安定下来。心裏却老有种不好的推测,是不是
我们刚才看见的就是那对在洗手间裏自杀的情侣......要不谁还会到这种鬼都打得
死人的地方来?要不我问他们的时候都不发声?难道我们真的见鬼了!学了这么
多年的马克思唯物主义全然一点用都没有,心裏狐疑起来。我不停地打着打火机,
打火机蓝蓝的细小电光在气空上方跳动,周围的空气热潮潮地笼罩着我,那断断
续续的呜咽声随着热风飘荡。卫生间的灯光射出来照在地面上,周围的暗处彷佛
潜伏着让人不安的的鬼魂。都好大一会儿了,馨儿还不见出来,我迈动酸胀的大
腿走进洗手间去敲隔间的门。
「干嘛?」声音是从旁边另外一个隔间发出来的,吓了我一跳,还好是馨儿
的声音,原来我敲错了。
「好了没有嘛?」我问。
「马上好了啦!」馨儿有点不耐烦。
馨儿最终于出来了,还跟进来的时候一个样子,她在盥洗台用手洗了一把脸,
几缕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她把头发解开来,甩了几下又重新扎上。
「你听?」走出卫生间的门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那可怖的啜泣的声音。
「什么?」她问,一边侧耳听了一下,那声音却没了。「拜托!不要大惊小
怪的好不好?」
「好吧!我听错了吧。」我无可奈何地说,馨儿都不怕我一个须眉男儿怕什
么哩。
「背我!」馨儿站在洗手间门口的台阶上嘟着嘴说。
「又来?快点吧!」我无可奈何地说,我真是服了,这种地方也能玩出 浪漫
来。
我背着馨儿原路返回,这回轻松了好多,让我挂心不下的是那声音突然间就
像蒸发一样。很快就要到那空地了,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我不希望我见到的是空
荡荡的石桌,那样我会半夜睡不着觉。
「快走吧!磨蹭啥喔?」馨儿在背上说,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背上。
我往前走了几步,就站在空地上了,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朝那张石桌望过
去,石桌上有 一个人,在上面坐着,头发遮住脸埋在膝盖上,两隻肩膀还在微微
地耸动。我正要加快脚步走出去,馨儿却从我背上跳下来,朝着那身影走过去,
一点也不害怕。
「姐,你怎么了?」馨儿朝那个人说,我站在原地不动,手心裏攥着一把汗,
我真担心那人抬起头来的时候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孔,眼睛裏发着凶狠的绿光,
一口要在馨儿的脖子上。
「没......没什么。」那人抬起头来用沙哑的嗓音低低地说。我松了一口气,
她开口说话了,隻要她说话,就说明她是活人。我放心地走过去,她抬起头来看
着我,好清秀漂亮的一张脸。
「妹子,怎么了?」我说,她还是不说话,把双腿收拢,原来她身上仍旧是
一丝不挂,我把目光移开四下看了看,石凳上隻有一方小小的手帕,我捡起来一
看,却是小巧的三角内裤,看不清什么顔色——应该是浅色棉质的,隻闻得到澹
澹的香水味道。
「穿上吧!」馨儿见我把内裤捏在手裏不放,一把夺过去塞给他。
「转过身去!」馨儿向我挥挥手,下了命令。我隻好转过身子,一阵窸窸窣
窣的声音之后,我又转过来,女人还是那个姿势坐着,双手抱膝,下巴放在膝盖
上。
「你的衣服喔?」馨儿问她。
「被他拿走了!」女人的声音平静了好多。这真是个窝囊的男人, 一个人丢
下女人落荒而逃,慌乱之中还拿错了衣服,就算做恶作剧也不能这样缺德的呀。
「 他是谁?」我问,说出口之后有点后悔这样问她,要不是不正常的恋情,
男人也不会如此慌忙逃窜,至少换成我和馨儿,就不会这样。
「你这人真是的!」馨儿埋怨地说,「现在该怎么办?」馨儿看了看我。
「我隻有一件t恤和短裤,刚才跑步的时候都湿透了,内裤是三角的......」
我摇摇头说,如果我穿的是平角内裤,我可以捐献出来。
「那你赶快回去,把我衣柜裏的衣服拿一套出来。」馨儿变得像一个领导,
很有主见。
「我不知道你的衣服放那裏,再说不知道拿那件合适。」我说。
「好吧,一个大男人也不懂什么,我自己去!」馨儿起身就走,快要走出空
地地时候像想起了什么事,又折回来,把我拉到旁边,咬着我的耳朵悄悄地说:
「你要是敢,我阉了你!」
「敢什么?」我迷惑不解地问她,她真的是多想了,此情此景还想着那个也
太不靠谱了吧。
「你就给我装傻!」馨儿伸出 小手在我的脸上拍了拍,一甩手走了。
电话突然响起来,原来是舒姐打来的,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问她是不是
有事。
「是有点事,你多久能回来?」舒姐在电话裏说。
「等一会儿吧,很快!」我说。
「等一会儿是多久?」舒姐好像很急。
「差不多一个小时吧!」我估计了一下馨儿来回的时间,差不多也要花半个
小时,我故意把时间说长一点。
「噢,那就不用回来了,我自己 一个人做,也不看看几点了。」舒姐好像生
气了,「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我心裏一咯噔,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我
给馨儿打了个电话,问她到哪裏了,她说她刚出校门。
「那你快点吧!公司裏有点事,打电话来了。」我几乎是在哀求她,好不容
易让邓姐的态度变好起来,不要又惹急了她。挂了电话,女人在石凳上还是那个
姿势,歪着头看着我,热浊空气裏很沉闷。
「你很忙吗?」她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缄默,原来她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就
像吹一管长笛那样悠悠扬扬,温柔得让人心悸。
「那是公司裏有点事......」我看来她一眼走到石凳上坐下来,背对着她。
「那你先走吧。」她说。
「 一个人在这裏,你不害怕?」我看着旁边的灌木丛裏,有几隻老鼠沿着宿
舍楼的牆角「吱吱」地叫着追逐着跑到灌木丛裏去了。
「她一会儿就来了,你不用管我,先去吧!」她温柔地请求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