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正待开口,翠苓压低声音吃吃笑道:「小姐怎么还叫他少爷,应该叫相
公才是。」
柳轻如脸一红,作势欲打,旁边紫娟忙道:「我们走后没多久少爷就送夫人
就离开了,回来后就一直在屋里呆着,都已半天了,眼看天都快黑了,该用晚餐
了。小姐您进去看看吧。」
柳轻如觉得有些奇怪,道:「少爷在里面做什么?」
紫娟答道:「小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看到少爷面前堆着一大摞书,少爷已经
看完好几本了。」
柳轻如更觉得怪异,这个少爷何时又转性了,开始奋发读书了?于是说道:
「你们两个去准备晚膳,我进去劝劝他。」
翠苓扑嗤一笑,正待说话,紫娟一把将她拉走了。
柳轻如走到门前,心中忐忑,长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楚铮的头埋在书堆里,嘴里还不时咕哝几声,对柳轻如进屋浑然不觉。
柳轻如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楚铮,对这个将要成为她夫君的半大孩子,柳轻
如总觉得有些捉摸不透。楚铮身上很少有官宦子弟的骄纵之气,练武之勤让人惊
叹,论文采当日那首「大江东去」至今她仍百看不厌,除了爱拿随身棍抽她三人
楚铮可算正人君子了,柳轻如也出身大户人家,知道那些世家子弟的淫乱是多么
司空见惯的事。
柳轻如见屋中渐渐昏暗下来,便走到一边轻手点燃一盏蜡烛,放到楚铮身边。
楚铮若有所觉,抬起头来见是柳轻如,揉了揉脸笑道:「是你啊,轻如姐。」
柳轻如见他满脸疲惫,竟觉得有些心疼,问道:「你在看什么喔,这么用功?
听紫娟说你已经在屋里待了半天了。」
楚铮伸了个懒腰,道:「这是娘走时留下的一些东西,吩咐我一定要仔细看
明白。」伸头看了看屋外,道:「真的天黑了,时间过得好快。」
紫娟和翠苓端着饭菜进屋,将饭菜置于桌上,紫娟向两人说道:「少爷,小
姐,这些饭菜小婢早就做好了,方才又热了一下,若是不对味,小婢再去重做。」
楚铮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对吃向来并不是太在意,都坐下一起吃吧。」
楚铮平时为人随和,并不把和柳轻如和紫娟、翠苓当下人看待,吃饭通常也是四
人同席一起吃,起初柳轻如三人还不习惯,久而久之也就自然了。
紫娟和翠苓口里应了声「是」,却并不坐下,偷偷地看了柳轻如一眼。
柳轻如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顿时晕红了脸,羞怒道:「少爷让你们坐你们
就坐,看我做甚?」
紫娟和翠苓这才笑嘻嘻地坐下来,翠苓笑道:「今日夫人她老人家都快把小
婢吓坏了,还好没把我们送到三少爷院中去,不然可就惨了。」
紫娟也附合道:「是啊,小婢也担心死了。」
楚铮却有些心不在焉,仍然回想着刚刚所看的关于鹰堂的资料。楚铮先前虽
听王秀荷简单说了一些,但仔细看过后仍深感震惊。鹰堂势力真可说遍布天下,
在三国各郡都设有分堂,依托楚家在各地的族人,对当地上至官员的起居、下到
百姓生活都了如指掌。
鹰堂对朝廷官员的监视也是极为密切,楚铮只看了其中一部分,主要是吏部
尚书汤受望的受贿记录,里面居然连数目、时间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而楚名棠这
几日正忙着指使楚氏一族的官员和御史弹劾这位尚书,这才由王秀荷过来把这些
东西交给楚铮。
柳轻如见楚铮脸色似乎满怀心事,便制止了紫娟和翠苓两人说笑,自己也低
头吃饭。她不知楚铮为何烦恼,又回想起今日王秀荷将她许配给楚铮后,楚铮似
乎不大情愿,登时心乱如麻。
平日几人吃饭都是柳轻如照顾楚铮,时不时地为他挟一些菜,可现在他们两
人心神恍惚,只是机械地扒着碗中的饭,桌上的菜基本没动。紫娟和翠苓两人觉
得气氛怪异,顿时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没多久楚铮便吃完了,将碗往桌上一放,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一本册子又看
了起来。柳轻如不由得心头一酸,暗想以前自己做 丫头的时候这人还对自己有说
有笑的,怎么今天就成这番模样了,莫非是因为比他大了几岁而嫌弃自己?
想起自己一生历尽磨难,到头来又终身所托非人,柳轻如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翠苓见了急在心里,轻轻走到楚铮身边,道:「少爷,你看轻如姐。」
楚铮 如梦方醒,随口道:「她怎么了?」
翠苓指柳轻如,楚铮顺势看去,见柳轻如暗暗拭泪,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声
问翠苓:「她为何哭啊?」
翠苓咬咬牙,道:「 公子如今是她相公哟,你不知道,小婢哪知道?」说完
转身便走。
楚铮心中犯愁,自古女人心、海底针,他虽比别人多活了一世,但也未必能
得清,只好咳嗽一声道:「轻如姐,你来一下。」
柳轻如忙拭干泪,走到案边问道:「少爷,有什么事吗?」
楚铮笑道:「怎么还叫我少爷,你我之间的事娘不是已经定了吗,应该改个
称呼了。」
柳轻如一窒,道:「哪里定了,老爷都未必知道此事。」
楚铮轻描淡写地说道:「娘允许的事,爹是很少反对的。」说着,从案上大
堆书册中找出一本方才做了标记的,打开看了一眼,道:「轻如姐,你说你外公
家当年遭受大难,只有几个姐妹幸存?」
柳轻如回想了一下,道:「听说还两个表兄弟被发配到边疆做苦役,但不知
是哪两个,何况当年我们 年纪都尚小,哪受得了多少苦,如今几个姐妹也只剩下
我仍苟活于世,那两个表弟恐怕也已不在人世了吧。」
楚铮把手中书册递给柳轻如:「可这里记载着在南齐西疆苦力营中有一个名
叫范若诚的少年,据他本人所称是你外公范孝同的孙子。」楚铮心中暗想,这本
册子可能特意留下的,这范若诚恐怕是娘派人调查柳轻如时顺便找到的,否则南
齐朝野重大要事何其多,谁也不会去关心一个无名小卒的生死。
柳轻如闻言大震,忙接过册子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又惊又喜:「不错,我是
有个表弟叫范若诚,这人与我表弟生辰也完全一样,天哪,没想到范家在世上竟
还留有一丝血脉。」
柳轻如又看了几遍,突然若有所悟,对楚铮说道:「少......爷,楚家既然能
查到我表弟,想必也定能把他救出来,是不是?」
楚铮点点头道:「这应是我娘派人打探到的消息,你外公家的血案已过去多
年,苦力营对你表弟看管也不是很严,应该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