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好了”徐婉止住春茗的话,“别哭了,再哭下去脸可要哭花了,去洗一下脸,我给你上点药,万一留下疤痕,可嫁不出去了。”
“姑娘!”听到这打趣的话,春茗又羞又急。
在徐婉的推搡下,春茗去洗了脸。
徐婉拿来药盒,取出指甲盖大小,轻轻涂在那几道划痕上,看着春茗稚嫩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动,又酸楚,叹自己连一个 丫头都护不了。
......
徐婉这边打算息事宁人,没把此事放在心上,琴姨娘却在暮晚时分差了人来。来人是琴姨娘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荷叶,其为人伶俐,嘴也乖巧,颇得琴姨娘喜欢,上来向她行了个礼,言道姨娘有事请见,让少奶奶明天务必一趟。
徐婉心下疑惑,琴姨娘找她会是何事,她在这府里,除了老太太处不曾去过别处,和别人亦没有什么牵扯,实想不出和琴姨娘有什么交情,难道是关于春茗的事,她皱了皱眉,心想总不至于。
次日一早,徐婉用过晨食,便起身去西厢院琴姨娘处了,她虽不知琴姨娘找她何事,却也不想去的迟了让人觉得怠慢,因而早早便去了。
虽说琴姨娘不至于因这点小事为难春茗,却还是担心春茗会受欺负,故而没带春茗,只身前去。
琴姨娘的住处位于西厢院的澜院,院落宽阔,内植榆槐,日光洒落,树影斑驳,亭台楼阁,交相辉映,很是气派。
徐婉刚穿过游廊,恰巧撞见了从跨院出来的周淮安。
他一身鸦青色长衫,交领对襟,外罩浅墨色大氅,身长如竹。
待他走近,她连忙低头,屈身行了礼:“爹。”
周淮安脚步一顿,打量了她一眼,面露不解,徐氏来这儿何事,据他所知,徐氏一向深居简出,今儿来澜院为何,只是女人家的事他也不好过问,面上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待眼前身影离去,徐婉才继续往前走。
她素来没心思打听府内事,春茗知她对这些没兴趣,也很少说给她听,故而她并不知道周淮安昨晚宿在后院,不然定会迟些再来,避免和他撞见。
转念一想,原是那位公公近来宿在后院,难怪昨日招娣如此行事。
她虽消息不通,却也大致知道,周府内,统共叁位姨娘,琴姨娘算是最受宠的那位。
到了门前,丫鬟打起帘子,荷花出来引她进去,言道姨娘正在洗漱,请她在堂前稍等。
徐婉静坐在雕牡丹刻海棠红漆椅上,看着茶盏内泛起的茶叶,虽猜不出琴姨娘找她何事,但想到很快见晓,心念渐渐安定。
歉意
不过片刻,琴姨娘就来了,想来室内暖和,她并未穿袄缎,只着一袭茜红色襦裙,裙摆摇曳,勾得身段窈窕纤细。
见到徐婉,忙亲切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怎来这般早,可用过早膳没?待会留下一同用膳。”
徐婉欠身行了一礼,答道:“谢姨娘,儿媳已用过早膳,不知姨娘找我来所为何事?”
琴姨娘顺目看去,只见她垂着眼睛,睫毛纤长,鼻尖莹润,粉黛浅施,更显面目白净,容颜隽秀,只可惜......
又想起今儿的打算,继而绽出一个笑道:“昨儿我的丫鬟不懂事,话失分寸,我已严加惩处过了,望你不要介意。”
徐婉心中诧异,面上却不显,只答道:“都是丫鬟家的小打小闹,姨娘严重了。”
琴姨娘找她来是为了向她表示歉意?徐婉不解。
不怪徐婉疑惑,依着琴姨娘往日的性子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就算自家丫鬟犯了错,也无管事会去上报,因而琴姨娘一般都会置之不理,更遑论亲自致歉。
只因近来琴姨娘在思虑一事。府里现有叁位姨娘,二娘是老太太做主,给爷纳的扬州一夫子家的女儿,其人呆板沉闷,遵循条条框框,爷不甚喜她。叁娘原是周泓生母的陪嫁 丫头,周泓生母去了后,爷念她对旧主忠心,把她抬为了姨娘,以便照顾周泓,周泓在时,爷还去过她屋那几趟,周泓去了后,爷就很少去了。
她自己原是通房 丫头,爷娶妻前,就侍奉身侧,对爷的秉性喜好深为了解,因而爷若是宿在后院,多是来她处。眼下爷虽晚上宿在她这儿,却把府里的事务交给了二娘管控。
二娘沉闷寡言,可为人却稳重得体,爷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渐把府务里事务交由她打理。眼下老太太身体日渐不好,爷颇有把二娘抬正管家的苗头。
思及此,琴姨娘可坐不住了,爷常外出,少居府内,近来才留意后院,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外出,下人虽巴着她,她心里却明镜似的,她虽有宠,却无实权,老太太若去了,这府内当家的可就是二娘了,二娘刻板守矩,哪还会有自己的好日子。
昨儿招娣取回了炭,忙不迭邀功,对着琴姨娘恭维一番,却怕这事日后被人掀起和春茗扭打之事,留下后患,于是主动提及,不过也是几笔带过,想来姨娘不会在意。
依着往日琴姨娘必会因下人的讨好而窃喜,可最近想着二娘的事,那还有什么心思欢喜,爷不把管家之权交给她,不就是嫌她不及二娘稳重得体么,她必须先改观爷对她的印象,再徐徐争取管家之权。
想到这,又怪招娣莽撞,只她是自己身旁伺候多年的 丫头,却也不好重罚她,因而面上责备她两句,让她以后不要如此口无遮拦,又罚了她一月月例,此事作罢。
招娣虽一头雾水,暗叫倒霉,却也不敢不应。
琴姨娘处置了招娣,又思虑了半晌,这才遣人约见了徐婉。
徐婉不知这其中弯绕,只当琴姨娘为人公正,御下有方,因而规矩恭敬地回话。
“你虽不计较,我这心里却着实过意不去。”琴姨娘笑道:“听下人说,你院里炭快用完了,我这里却还有些,不若你先拿去用。”
徐婉待要推脱,琴姨娘却不允,直说一家子人莫要见外,徐婉只得收了。
琴姨娘本欲留徐婉吃饭,徐婉怕自己许久不归,春茗会担心,只言自己已食过早膳并无胃口,推拒掉了,琴姨娘只得派人送她回去。
回到如意苑,春茗早倚着外屋屋门巴巴向外望着。见徐婉回来,忙欢天喜地迎了上去。
待小厮放下炭篓,辞了徐婉回去复命后。徐婉望着一脸疑惑的春茗,向她解释了今早的事。
春茗直言谢天谢地,眉开眼笑地朝炭盆里添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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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澜院,巳时过半,丫鬟捧来盥盆,周淮安俯身净手洁面,接过面巾擦拭后,正要安置,忽想起一事,问身旁侍候的琴姨娘道:“今早徐氏过来做甚?”
琴姨娘正不知如何开口提起此事,蓦然听到他问,忙把此事面貌粗略叙述给他,省去了丫鬟招娣有失分寸的那句,只说两人起了口角,自己已罚了招娣。
周淮安也不关心 丫头间的打闹,一听大概,便明白了首尾,王管事这是见风使舵喔,府里可容不得这等踩高捧低的奴才,赶明定要发落了他。又想到今早看到的徐氏,一身烟青色夹袄,下着黛色襦裙,低眉顺目,款款而来。
却不见她那 丫头跟着,想来是怕有人为难了她,想起她那猫儿般的胆子,不由低笑一声。
琴姨娘看着周淮安阴晴不定的脸,试探地唤道:“爷。”
周淮安回神,“此事你处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