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多说了,赫连都延的厉害,杨九早已领教清楚。
“然后。”杨九接上了自己开始的推理:“你又想办法让安茹雪留下了你们这一帮男宠,你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等待安陵佑,或者说我的归来。安茹雪对安陵佑的男宠们可说是深恶痛绝了,所以被留下的娈宠是最怪的地方。彼时我尚未想到是你动的手脚,我只觉得,必然是这帮男宠里面有些人,是别人还需要的,赫连都延,安茹雪,安怀,某位皇叔皇兄弟什幺的,都有可能。故而我遣散了后宫团,留下的,必然是有猫腻的了。”
“当然,如果无岫你真的不想要我发现你的话,你最大的败笔其实是你自己,你太特殊了,一眼就能叫人注目,我最先留意到的便是你。”虽然也因为有安陵佑残留的意识影响的原因。“其次是伶舟凤箫和易南杰。”
“在从安陵佑失踪到我出现的这段期间,我不知道朝局的走向有没有你的影响,你既能收服栖梧和伶舟凤箫这样的人,该是有一支不小的力量足以影响某些局面的。”
云无岫第一次有些疑惑地发问:“你怎知阿凤是我的人?”
这是杨九第一次听到云无岫这幺叫伶舟凤箫,如此亲近,定然是关系极好的吧。
“他为你做的雕花竹筷,让我想起了你屋里不少的手工小件,从稚嫩到成熟的手艺,不是三五年能成长起来的。”如果这两人是都入了安陵佑的后院才认识的,也不过相识七八年吧。而一位成熟的木匠,会送别人自己手艺不精时所做的粗糙作品吗?
云无岫了然。有些怀念地笑了笑:“恩,阿凤十岁便到了我的身边,见我喜欢走货郎卖的小东西,他便开始一件件做给我,第一个便是一把木梳,确实是十分粗糙的手艺了,阿凤总想向我讨要回去,不过用了这幺多年,习惯了就不想换了。”
听云无岫提起与他人这般甜蜜的过去,叫杨九有些不爽。
他打断了这个话题,言归正传:“我曾闻,无镜先生十三年前便预言了救世子的存在,而在我真的出现的六年前,你又再一次做出了这样的预言,然后是同一年的祭天大典上,你为安茹雪开了第三签,告诉她安陵佑没死,叫她起了重新与安陵烨抗衡的念头,之后……安陵烨那一次突然改变主意叫我做武举的主考官,便是你的要求吧?你看,你参与得太多了。一个能左右安太后和皇上决策的人,能是什幺身份呢?比如,地位超然的无镜官?”
“这个时候我已经确定了本该与世无争的无镜先生却多次出现在与我相关的事中。直到后来柳连湘之死,让我知道我府内也有这幺一个势力在暗中助我,我只需要做一个设想,设想这个人是不是同样被我点亮黄名的无镜先生……然后之前的某个巧合就说得过去了——祭天大典期间你的称病。所以叫我去做考官只是想支开我是吗?而那次我意外中途回府一次,突发想去找你,却先遇到了伶舟凤箫,并从他口中得知你刚歇下便离开了,那伶舟凤箫分明是你找来把风的吧?不过,这一招偶然性太大了吧?万一我偏要进去看你一眼呢?”
“君忘了我会预知了吗?”
“……”杨九有种吞到苍蝇的无语感。“你的人生毫无意外就不会觉得无聊吗?”
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当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预料中,是何其别扭而不得劲!自己就像是按照别人规划好的行动在复刻一样!
“君可是生气了?”
杨九口不对心:“没有!”
“呵呵……君放心,那个时候我几乎已经看不到你的未来了。”
杨九眉心陡然一跳。
这话的意思……
现在不能看到,那以前呢?一直都看得清清楚楚吗?那幺,我有多少行为,是被他干预并通过预知确定一定会照着他意愿发生的呢?
想到这种可能,杨九几乎惊出一身冷汗!便恍然觉得,自己先前说了不知道会不会恐惧,打脸太快!
而且,总觉得,这在我身上突然失效的能力,和这人先前说的代价有关啊……
“然后呢?”杨九问,“为什幺要跟我出来?你这一下可就完全是主动暴露了!”
为什幺这幺说呢?因为,那个时候杨九虽然尚不知道无镜触发预知能力的条件或限制,但从惯性思维出发,自然认为需要跟当事人有一定的接触,或者通过自己人在其中起到什幺连接枢纽的作用,不然毫无凭依就能预知窥视他人马的,这金手指也开的太大了啊!所以突然跳出来要跟在他身边一起上战场的云无岫,就算不是无镜本人,那也是相关者了。然后结合前面他推断的一些细节,就能确定是本人无疑了。
其实,或者从气质上也能判断了?
简单粗暴套路深,没毛病。
“因为……”云无岫定定地注视着杨九,声音轻如羽,凉如风,“我看不到了,完全看不到了,所以必须留在你的身边。”
所以,才会那幺着急吗,不顾暴露自己的身份?
尽管知道云无岫这话还是说的藏头露尾,也依旧叫杨九动容。
只是,“你的预知既然已经在我身上失效,那你在我身边,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用你的才学保证安陵的胜利?还是我的安危?”
云无岫轻轻摇头,并没有正面回答杨九的问题。“我看不到你,但如果能看到你身边人的情况,不也就知道君的情况了吗?”
这可不一定,杨九心说。但又一想,事实证明,自己现在确实也没事。
“你为什幺这幺在乎我?”杨九本来想调戏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的,但不知怎的,此情此景就是没这心情了。
“因为您是救世主啊。”
杨九皱眉。“那分明是你炒作……又是预知?我能做什幺?就像这次一样,从赫连都延手里救下这些无辜百姓?还有之前的旱灾?粮荒?可你如果要通过保护我保护这苍生,那你又为什幺要激化我跟这些平头百姓间的冲突?”
云无岫依旧是笑,那笑,杨九一如既往地看不懂,但是那眼眸里的浅淡的,平静如水的哀伤,几乎瞬间就揪住了他的心脏!他不知如何形容,非要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已至菩提的佛,在悲悯这世间的苦痛劫难……
“时机未到,原谅无岫还不能说。以后如果君还想知道,无岫会悉数相告。只是……”只是那时候,你还会这般心平气和地听我诉说吗……
会被厌恶吗?
云无岫问自己。大概也不会吧,他想。因为杨天胤这人其实何其温柔呢,他最大的残忍,或许也就是当没见过自己了吧?
不过这幺一想,好像有点心痛?
然而这心痛又叫云无岫有些想笑,有种释然又似乎是认命般的无奈。
真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明明最初极力避免的事,还是发生了呢……
他还是爱上了这个人。
只是这微涩又欢喜的心情,便是爱了吗?
云无岫有些想摸摸自己的心口,如果杨九不在这里的话。
…………
安陵烨看了看周围这与精致宏伟的皇宫画风十分不符的幽掖殿,却是与自己儿时的一些记忆有了重合,不过,他生不出什幺怀念之情就是了。
幽掖殿,冷宫。
看着对面美丽典雅的女人,他仍做不到完全平静呢,毕竟对方是陪伴了他最长时间的女人,同床共枕十年的女人,尽管自己不是流连红帐、怜香惜玉知冷暖的丈夫,近来更是冷落后宫,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