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归闭嘴,白龙对这件事的好心还是无法否认的。
毕竟也是试图狙击他的家伙嘛。
海基罗这样对自己说。
维利指点的路线是一条人蹤罕见的小路,它消失在镇外的废墟中,那里二百年前也曾经是一个小镇,可是现在已经只剩下石头和水泥残骸,大片生长快速的树林和灌木将它遮挡的很好,就连上方也被肆意攀爬的树藤遮盖。
如果没有当地人的指引,不要说发现它了,就连入口的建筑遗址和灌木丛恐怕都让人迷路。
“等等!你真的要走这条路?”海基罗憋不住了,他跨过一面断墙,拨开墙头斜出来的灌木枝。那丛枝条恰好生长着圆滚可爱的白果子,衬在白龙脸侧,让伊萨无由来地觉得愉快地来。
“我总得看看他为我布置了什幺大餐。”伊萨笑道,拉过海基罗的手:“跟紧我,我们要走到瓦伦还得花上些时间。”
不消多久,海基罗就发觉他说得没错。
走归走,这种混合着建筑残骸、乱石和树林的地区却不是那幺好走的,而且指不定里面还有几颗没引发的陷阱、地雷之类。
那条被刻意清理过的蜿蜒小径很显眼,伊萨却不是踏实地走在路上,他着实花了些技巧,走进林地,在密集的树林里和小路保持着一些距离。在林地里隐藏自己可不容易,有时候地上乾枯树枝的一声脆响都能曝露行蹤,还要保证路面在自己视野中没有迷失方向……就这点而言我们该庆幸幸好伊萨是个异种,在场的帮助下,四周比较容易察觉的危险物——那些坑洞、水洼、碎玻璃、绊人的树板之类都不是个问题,两人也不用过多注意自己的动静,只需要想办法穿过这片恼人的地形便行了。
“来一点?”伊萨随手摘下一串熟透的黑莓,递到海基罗嘴边。后者看了他一眼,张嘴用舌头将那颗黑莓捲入口中,为那甜美芳香略带酒香的滋味舔了舔嘴巴,留下了一点隐约的紫红色浆汁。
异种看的心动,凑近舔了一口,被略不自在的白龙推开:“看路。”
“不会让你摔倒的。”伊萨笑了笑,放开了他。
可是那点恼人的温热湿意仍然和那颗黑莓的滋味一起留下来了。
海基罗甩了甩尾巴,望了眼穿透树冠的阳光,心里生出一点说不出的烦躁。
卡尔戈到瓦伦的这条路在两人非凡的步速下并不算长,他们很快来到树林的边缘,不远处就是弗斯勒斯湖面泛起的鳞光,按照维利的说法,在一处湖边的岩石后有一条地道,终点就在巨大的米里茨湖靠近瓦伦的一角,叫做庇里米利茨的湖侧一处仓库中。
……麦伦克多家族多年来家大业大,底下难免生出一些想从猛兽口边捡漏的秃鹰……这条地道是麦伦克多家族的一些支系成员用来走私赚零花钱的,它避开了许多防守重地,可以轻易越过警岗外那堆侦测仪器。
“你就不能用场把那堆机器搞掉吗?”
走在黑暗狭窄得令人窒息的地道里时海基罗终于忍不住抱怨了,黑暗对龙族的行动虽然不至于构成障碍,但两眼抹黑还是让人很不愉快…而且他对跟随维利的路线一开始就有种发自内心的抗拒,这股不妙的预感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烈,假如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会宁可另寻他法。
“我的场并不是这种重视细节的类型。”伊萨踏过几处积水,随口道:“我看阿倒是擅长这个。维利的话你不是听见了吗?他们既然有波长侦测仪,就不排除会有其他更精密的玩意,就算我能窜改数据,也会显的很不自然。”
他的声音在狭窄的地道里简直就跟贴在耳边一样。
白龙摸摸耳朵,觉的有些发痒。
“我不觉得他真心想帮忙,我是说,他很可能跟麦伦克多是一伙的。”
“我也这幺想。”伊萨不由得微笑,可惜黑暗中海基罗看不见,“不然前几个探员不会死的那幺惨。”
“我觉得,他肯定也準备了什幺给我们,可是他既然是知道内情的人,那幺他话里的讯息多半会有些参考价值…雷射武器和波长侦测仪?他知道的可真多。”
“……原来你也清楚,那你为什幺还……”
“海基罗,”白龙的名字在黑漆漆的通道中传开去,带着一丝甜蜜的意味。“很多事都很危险,但我们总不能事事迴避。”伊萨说道。
“对异种而言,地球上安稳的地方并不多…虽然异种有着超越人类的力量,但正因为这种力量,大部份异种都变得疯狂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和龙族一样,异种常常直到死亡前都在流浪和藏匿……龙族不是兇残的野兽,异种也不是机械,许多人却忘记了这一点。”
“也许…我正是因为这种理由才和dpb合作的,当年戴杜拉说服了我,他说dpb的作用并不是消灭所有非人类物种,而是调和,让那些和平主义者能在世界上找到一处容身之所。”
“我喜欢他的说法,所以顺手的话,我不介意为了自己的方便解决一些碍事的人。”
通道比想像中的要短,就在说完这句话后,异种的脚步停下了。
“我们到了。”
在地道的尽头有一台货物用的简陋的升降装置,顶端有一个封起的入口,看上去走私的那些家伙就是从这里运货物下来的。
伊萨看了看上方,静待了数秒后忽然开口:“看来上面已经有客人在等我们了。”
“什幺?”海基罗一愣,但紧接着他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微弱的音乐从另一边传来,是那种古老的萨克斯风奏出的蓝调,还带着复古的留声机的沙哑…只是据白龙所知,现在已经没有保存完好的黑胶唱片了,只有人为制造效果的音乐档案。
一个走私用的仓库是不太会放奏这种音乐的,除非里面有人。
伊萨说的对,有客人在等他们大驾光临。
“上去?”他问伊萨。
“当然。”
龙族的字典里没有不战而逃这四个字,异种也不準备退缩,然而打开挡门后,看见的景象还是让伊萨微微一惊。
“是你。”
门打开,两人看见的是一副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场面——以陈旧的木制仓库、木板货箱、灰尘和乾晒食品的古怪气味作为背景,赫然出现在中间空地的却是一副十六世纪作派的场面——巨大的金漆牛角装饰皮椅,椅上的男人穿着标準剪裁的西装,那价值不斐的面料在他身上很贴服,而他正戴着早已禁售玳瑁眼镜,装模作样地在看一本精緻的纸质书……
那张皮椅右侧甚至还放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昂贵的黄金花瓶里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花瓣上还点缀了数滴水珠。
简直就像两出电视剧硬生生被併合在了一起似的。
仓库灯光不弱,海基罗敢肯定对方绝对不是因为视力上的问题才戴的眼镜,就如同他那张一看就做过处理、只有眉头额角看的出不协调的经质脸孔。
“你可真让我一顿好等,伊萨。”那人合上书本,抬起头来。他的声音特别低沉沙哑,当他缓慢地说话时那感觉就像一把锯齿大刀正从你背上轻轻磨过。
“自从你欺骗了我,让我心爱的兰可失去她耀眼的光芒后,我就只好独自一个人回到家乡休假。可你还是不请自来了,我只好在这座充满鱼腥的小地方等你。”
他有着一双颜色不很自然的绿眼睛,再仔细一看它其实是两种颜色的混合——黄色和绿色的纹理一里一外地交杂在一起,衬着他下弯的腥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