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棠把玩着雪白的领口,“三弦,我也会一些。你是哪里不通?”
樱贤二不着痕迹地推开:“只是今天不太顺手。”
“来一段《合欢令》,我给你看看。”
“不巧,我不记得谱。”
何仲棠探身,向他手背上轻轻打了一下:“胡说,才些日子我还听见。”
被那漆黑的一双笑眼死死钉住,再无转圜的余地,樱贤二自嘲地叹道:“何先生是非要学渑池之会?”
何仲棠嘴角还弯着,眼里却一丝笑意也不剩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明白人。没想到连你也逼我做不得好人。”
樱贤二摇摇头:“你要还给我。一件件的还,对不对?”
那是在天蟾舞台的后台,何仲棠捧小旦闹得最热火朝天的光景,当着胡薇仙这位角儿的面,樱贤二笑闹着逼何仲棠给他们打板。两人对视一下,彼此心照,何仲棠推不过,也的确惹不起对方,终是拿起板。胡薇仙看不下去,半笑半嗔,葱白的指头小心翼翼竖在特务头子嘴边,不叫他出声。
而眼下,手指多了层茧,苍白修长的,抵在他唇上,逗弄着唇珠:“想到哪里去了?我对你,没有仇恨,单是喜好。”指尖进一步挤入唇间,一下下叩着牙齿,“弹不弹,嗯?”
鼻腔里呼出的低音扑在脸上,带笑的威逼二人都不陌生。樱贤二别开脸,闭上眼笑了笑,定好弦:“你刚刚要听哪段?”
《合欢令》,他确实不熟。在那双眼的炙烤下,弹了个七零八落。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围过来,圈住他,毫不生分地就着他的手攥紧拨子,慢悠悠拨弄起来。
何仲棠似笑非笑的,“再来。错了,就这幺再教一遍。”
樱贤二拨了几个音调,终于耐不住,腾地站起身:“何先生,你很清楚,我是男人!”
何仲棠拦腰把他丢在烟炕上,居高临下地点着他鼻尖: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