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行,在对上那张洋娃娃般的脸孔,只能说是丽质天生。
他喜欢隔着距离欣赏余时中纯净的脸蛋,当然前提是找不到机会近距离品味的时候。
clock的长相就像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画,美不在表面,而贵在他尚未完成,暗许任何人都有落款的机会。
可能是受秀气的鼻梁影响,他的五官并不特别突出,但每一处都挑不出错,只除了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像是一盘上等白瓷中的两粒黑珍珠,又圆又亮,眼尾微微上挑,顾盼媚生。
而那对眉毛总是画下温驯的弧度,纤长的睫毛乍看下柔和无害,却藏匿不去潜伏双瞳里的暴躁。
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clock的场景,秀明三更半夜把他挖到高家救命,说是捡到了一个少年,他秉持医者仁心风尘僕僕赶到,一窝倦火立刻被当时印入眼帘的身躯浇醒。
凌乱和髒汙丝毫遮掩不住少年珠光玉洁的面貌,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黑得颤慄,浓得吓人,他阅历过许多血肉横飞的画面,却只有少年身上朱豔的腥红,是他见过最美丽的颜色,至今仍牢牢勾动他的心弦。
为什幺不送急诊?这句话他甚至问不出口,因为他太明白此时此刻高秀冥想把少年私藏起来的欲望。
余时中就像个被修补过的瓷娃娃。
唯有经历过炼狱的高温,才能烧出绚丽的花纹,正因为他曾经被砸得很碎,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拼起来。
仅仅分秒的差错,余时中就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作救命恩人,从此喊他为大哥,事隔数年,余时中已经被高秀明重新上了漆,奈何却被高秀明自己亲手敲出了裂痕,无论是人为或是天意,微小的间罅越刻意忽视就越深刻,一条蔓延至无数条,直到布满他伤恆累累的瓷面,将容不得即使一根稻草的重量。
万成偶尔又觉得怅然若失,明明最初在病榻前看守他一夜的人是他,凭什幺高秀明只是佔据clock醒来后第一眼的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得住进他的心底。
「你在看什幺?」
瓷娃娃居然开口说话了,万成不禁加深嘴角的弧度:「你今天气色挺不错,最近睡眠很充足?」
「嗯。」他跟万成提早到了餐厅,入座后,万成的视线就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过,余时中有些不自在得皱起眉:「你不看一下菜单吗?」
万成被嫌弃了心情仍旧很好:「看什幺,这些菜吃来吃去还不是都一样。」见青年又埋头继续研究菜单,忍不住又提议道:「什幺时候放假,我带你出去玩玩怎幺样,去暖和点的地方晒晒太阳,免得你这肌肤一碰就要化了。」
「不要,」余时中拒绝得很果断:「你又要去打小白球,那无聊死了。」
「也可以玩点别的呀。」
高秀明还没到,余时中有些心不在焉,慵懒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比路过的服务生还要频繁,在他第十次打开手机屏幕时,余时中像是突然想到什幺,眼皮一掀,一双黑珍珠定格在万成的脸上。
「怎幺?」突然受到礼遇,万成有点吃不消。
「听说你最近遇到了麻烦。」
「什幺?」
「相亲对象啊。」男人的反应让余时中噗哧一笑:「那是谁?」
「谁跟你说的?」万城的表情可谓精彩万分,拉长俊脸撑不了多久,全被时中这一笑打乱。
余时中正咯咯笑着,他知道万成平时风流人间,时常惹哭许多爱慕他的人,却没想到居然会被一个相亲任务吓到想逃出国外避难。
「啊、大哥来了……」
万成顺着余时中瞪大的目光,远远看见两道人影一高一低得翩翩而至。
余时中迅速站起身,把位置拉开空出走道,因为本来只有两个人,他跟万城对坐好说话,如今主角一来,他连忙把位置让出来,把万城往里头挤进去。
「大哥,丁少。」
老远就看到高秀明体贴得揽住丁香的肩膀,轻轻得为他隔开旁边的人。
餐厅经理亦步亦趋得跟在两人身边,高秀明就把臂弯的两件风衣让他收下去保管,丁香笑着和经理说了什幺,后者又是哈腰又是低头的逗得两人直笑,这一搭下去又过了几分钟,余时中瞬也不眨得看在眼里。
高秀明率先替丁香拉开椅子,他朝余时中和万成笑了笑,脸上挂着迟到的歉疚。
丁香也甜甜得喊了一声成哥,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毛衣,由于大病初癒,细瘦的肩膀根本撑不起衣服,看起来随时都会被压垮,余时中看他虚弱的小身版都忍不住替高秀明担心。
「丁先生要喝什幺酒?这里的香槟度数极低,就像果汁一样。」经理殷切得拿出两瓶不同颜色的酒瓶。
高秀明示意两瓶都开,大有庆祝的意思在里头,玻璃杯里的液体清澈剔透,一杯粉樱色一杯果绿色,十分讨喜可爱。
丁香睨了高秀明一眼,推开了他的殷情,才轻启鲜亮的薄唇,对着万成道:「成哥,回了国却不来看我们,说什幺都该有个说法,没说法就任罚,选一个。」
万成但笑不语,他替自己和余时中面前的空杯都要了酒,虽然clock不太能饮酒,只是颜色实在跟他很匹配。
丁香的话他没有漏听,再抬头却是对着高秀明无辜道:「你瞧,这都怎幺跟你学的,还赖上我了?真当我好宰是不是?」
高秀明道:「丁香说的不错,今晚你全权负责。」
「我开玩笑的。」丁香正在擦嘴,用手巾稍稍掩住笑声:「今天本来就是要庆祝我伤癒,怎幺好让成哥破费。」
「没关係,之后有的是让万成买单的机会,总归你伤好了比较重要,今天大家都依你,你儘管开口吧。」
丁香顺着高秀明摸头的手势,低下头羞怯得笑。
菜单很快就送上来,但其实只是制式得提供客人过目。
丁香喜欢吃洋菜,这一阵子高频率的来访,高秀明已经成为这家法国餐厅的常客,早就有客製化的餐点配置和惯用的服务生,菜单旁边附上一只烫金的小卡片,那才是今天的菜序,一般的菜单只是为了防止丁香有什幺不想吃的,或是特别想吃的。
待丁香满意得莞尔,服务生立刻训练有素得上菜。
法国菜就是道数比份量还多,一吃就是大把小时,还不如中国菜一次全部上完,摆起来满满一桌,多赏心悦目。
余时中其实不挑食,就是受不了吃一顿饭磨磨迹迹要用掉三分之一天,那一天三餐下来还用不用睡啊?
余时中见丁香情放鬆得同另外两位男士有说有笑,察觉他的伤是真的好利索了,记得上次看到他时脸色还很苍白,步伐也虚,嘴唇还是紫色的,看起来随时都要崩解。
还是大哥家养人,他记得刚被高秀明救起来的时候,身体状况差到没办法下床,外伤虽然调养得快,但肺炎却很不乐观,他又有先天性的气喘,好几次高烧都退不下来。
但最后他撑过来了,不只为了母亲,更为了眼前为了他一条唾手可弃的性命,可以不眠不休三日守候他的男人。
见丁香又再次展开笑颜,而大哥的温柔依旧包容而宠溺,余时中觉得异常欣慰,即使心中好像有某块地方被颳走了还追不回来,但他并不觉得难过,顶多不大好受。
余时中低头安静得跟一块薄到看得见底盘的冻肉,和一叠漂亮到看不出什幺食物的开胃菜奋战。
「时中,再切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