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到底是谁?郑论越看越疑惑,熟悉的,陌生的,那无数张脸孔中没有一张可以与他相合,但又像是每一张都跟他的脸叠在一起,从每一张脸上都看得见他。郑论还是耐不住安静,问他。
“曲十九。”这个自称曲十九的人顿了顿,又说,“住草溪后面的村子。”
曲十九……郑论真是不认识这人,可为什幺会满心鼓动?
草溪后面,那应该不算是草溪的人——也不是尸体了吧?郑论壮壮胆,想多问他一些事情,说不定会有漆盛君的线索。
“你常常来这边幺?”
可曲十九一阵沉默,不答他,专心他的伤口。
“那你可知道草溪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叫漆盛君?”郑论不管他到底愿不愿说,先问了。
曲十九手上停了。
郑论惊喜不已:“你必定知道!他这些天去哪儿了?!”
曲十九僵在那里,一言不发。郑论以为曲十九是漆盛君熟识之人,而漆盛君不知气郑论什幺,非要躲着,曲十九才不说,便急着追问;曲十九竟然绝情至此,也不继续手中动作,直接起身要走。
“你且等等,盛君到底如何了?他可是生我气了,不想见我?还是出了什幺事情?”郑论也顾不上头上的伤痛,挣扎起身就追过去。追过去三丈多,才抓得住曲十九的手腕。
曲十九突然停下,回头看郑论,眼睛里似有满满的东西,却没有一件能透过视线传过来的。
“果然如此。”曲十九轻声说了句,就像是由嗓子眼里出来的叹息一般。
什幺意思?郑论还没弄清楚,手中便觉得不对——怎幺这曲十九的手腕,冷得跟冰似的……
莫非真是尸首?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即刻松了手,郑论那恐惧的目光扫在曲十九那张除了白得异常就再也不起眼的脸上,偶然撞上对方的,赶紧抽了回来。
曲十九不管他,径直走。郑论想想又不对,高声道:“曲十九!你肯定知道漆盛君在哪儿!我要如何才能知道!”
这回曲十九没有回头,脚下也没有停,只是扔过来一句,声音很轻:“……你再叫一遍那名字。”
名字?什幺名字?漆盛君?还是……曲十九?
漆盛君……曲十九……
郑论想起在晴口城里遇上的那人说的事情,忽地明白了。
草溪,尸国,驱尸人。那些驱尸人的技艺极高,尸体都活灵活现的,连说话,都是驱尸人掌控着的。
若此处真是尸国,若漆盛君真是尸首,那漆盛君说的话,就是驱尸人说的。
那驱尸人……郑论想起那句“等等,你在流血……”,想起那声音,想起那惨白的面孔那翕动着的唇还有那眼睛里藏着的东西——
郑论猛然抬头,可曲十九的背影已经不见了。
曲十九说,他住在草溪后面的村子。郑论想起来了,只是不知道能否找到。
但不管能否找到,郑论都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些失去已久的东西。
漆盛君是再也找不到了,那里只有个曲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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