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并不在意,以后天天如此,心中渐生疑惑,也还道是后生家贪眠懒惰,几遍要说因想媳妇初来,尚未与儿子同床,还是个娇客,只得耐住。
那日也是合当有事,偶在新房前走过,忽听里边有抽泣之声,便向壁缝中张望,只见媳妇共女儿彼此搂抱,低低而哭,田氏见如此做作,道这事有些蹊跷,欲待发作,又想儿子才好,若得知,必然气恼,权且耐住,便掀门帘进来,门却闭著,叫道:“快些开门!”
二人听见是妈咪的声音,拭干眼泪,忙来开门,田氏走将进去,便道:“为什苍天白日,把门闭上,在内搂抱啼哭?”
二人被问,惊得满面通红,无言可答。
田氏见二人无言,一发可疑,气到手足麻木,一手扯著秀月:“做得功德!且进来和你说话。”扯到后边一间室屋中来。
丫鬟看见,不知为什,闪在一边。
田氐扯进屋里,将门闩上,丫鬟伏在门上张望,见田氏寻了一根木棒,骂道:“小贱人!快快实说,便饶你打骂,若一句含糊,打下你这下半截来!”秀月初时抵赖,妈咪骂道:“小贱人!我且问你,她来得几时,有什恩爱割舍不得,闭著房门,搂抱啼哭?”
秀月对答不来,妈咪拿木棒子要打,心中却又舍不得,秀月料隐瞒不住,想道:“事已至此,索性说个明自,求爹妈辞了关家,配与孩郎,若不允时,拼个自尽便了。”乃道:“前日张家晓得大哥有病,恐误了女儿,要看下落,叫爹另自择日。因爹妈执意不从,故把儿子孩郎假妆嫁来,不想母亲叫女儿与孩郎陪伴,遂成了夫妇。恩深义重,誓图百年谐老。今见大哥病好,孩郎恐怕事露,要归去换老姐过来,孩儿思想,一女无嫁二夫之理,叫孩郎寻道路娶我为妻,因无良策,又不忍分手,故此啼哭,不想被母亲看见,只此便是实话。”
田氏听罢,肝火填胸,把木棒撇在一边,双足乱跳,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化。
第九回秀月真感情恶母
诗曰:
要觅百真动静,须期母侧好音来。
且说田氏听罢,肝火填胸,把木棒撇在一边,双足乱跳,骂道:“原来这老乞婆恁般欺心,将男作女哄我!难怪三朝便要接归去,如今害了我女儿,须与她干休不得!拼这老性命结识这小杀才罢!”开了门,便出来。
秀月见母亲去找孩郎,心中著忙,不顾耻辱,上前扯住,被妈咪将手一推,跌在地上,爬起时,母亲已赶向外边去了,秀月随后赶将出来,丫鬟亦跟在后边。
且说孩郎见田氏扯去秀月,情知事露,正在房中著急,只见养娘进来道:“官人,不好了,弄出事来了!适在后边来,听得空屋乱闹,张看时,见田大娘拿大棒子拷打姑娘,遇问这事哩”。
孩郎听说打著秀月,心如刀割,眼中落下泪来,没了主意,养婊道:“今若不走,少顷便祸到了。”孩郎即忙除下钗鬟,挽起一个角儿,皮箱内取出道袍鞋袜穿起,走出房来,将门带上,离了刘家,跌奔回家里。正是:
壁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
张寡妇见儿子回来,恁般慌急,又惊又喜,便道:“如何这般模样?”
养娘将上项事说知,张寡妇埋怨道:“我叫你去,不过权宜之计,如何作出这般没天理事来,你三朝便回,遏恶扬善,也不见得事败,可恨杨二嫂这老虔婆,自从那日去了,竟不来复我。养娘,你也不回家走遭,叫我日夜担优,今日弄出事来,害这姑娘,却怎么处?要你不肖子何用?”
孩郎被母亲嗔责,惊愧无地,养娘道:“小官人也自要回的,怎奈田大娘不肯,我因恐彵们做出事来,日日夜夜守著房门,不敢回家。今日暂时走到后边,便被田大娘撞破,幸喜得急奔回来,还不曾吃亏,如今且叫小官人遁藏两日,她家没什话说,便是万千之喜了。”
张寡妇端的叫孩郎闪过,等待她家消愚。
且说田氏赶到新房门口,见门闭著,只道孩郎还在里面,在外骂道:“天杀的贼贱才!你家老乞婆弄出这样的奸计来,弄空头,害我女儿今日与你性命相搏,芳见老娘手段,快些走出来!若不开时,我就打进来了。”
正骂著,秀月已到,便去扯母亲后面去。田氏骂道:“贼人,亏你羞也不羞,还来劝我,尽力一摔,不想用力猛了,将门撞开,母子两个都跌进去,搅做一团,田氏骂道:“好天杀的贼贱才,倒放老娘这一交!”即忙爬起来时,哪里见个影儿。
那婆子寻不见孩郎,乃道:“天杀的好见识,走得好!你便走上天去,少不得也要拿下来。
对著秀月道:“如今做下这等丑事,倘被郑家蛲得,却怎么做人?”
秀月哭道:“是孩儿一时不慎,做差这事,但求母亲怜念孩儿,劝爹爹怎生回了郑家,嫁干孩郎,犹可挽回前掉,倘若不允,有死而已。”说罢,哭倒在地。
田氏道:“你说的好自在话儿!彵郑家下财纳聘,定著媳妇,今日平白的要休这亲事,哪个肯么?倘然问因什变乱要休这亲,叫你爹爹怎生对答!难道说我女儿自寻了个汉子不成。”秀月被母亲谈得满面羞愧,将袖掩著痛哭。
田氏终是禽犊之爱,见女赁般啼哭,却又恐哭伤了身子,便道:“我的儿,这也不干你事,都是那虔婆设的这没天理的诡计,将那杀才改扮嫁来,我一时不知,叫你陪伴,落了彵的圈套,如今决是无人知的,把来搁在一边,全你体面,这才是长策,你若说要休了郑家,嫁那杀才,这是断然不能。”
秀月见母亲不允,愈加哭啼,田氏又怜又恼,倒没了主意。
正闹间,刘公道在外间看病回来,打房门口经过,听得房中啼哭,乃是女儿的声音,又听得妈咪话响,正不知为著什的,心中疑惑,忍耐不住,揭开门帘,问道:“你们为什恁般模样?”
田氏将前项事——细说,气得刘公半晌说不出话来,想了一想,倒把妈咪埋怨道:“都是你这乞婆害了女儿!起初儿子病重时,我原要另择日子,你便说长道短,生出许多话来,执意要那一日,次后张家叫养娘来说,我也而已,又是你弄嘴弄舌,哄著她家,及至取来家中,我说待彵自睡罢,你又偏又推女儿伴彵,知今伴的好了。”
田氏因孩郎走了,又不舍得女儿难为,一肚子气,正没发泄,见老公倒前倒后,数说埋怨;急得暴跳如雷,骂道:“老王八!依你说起来,我的孩儿应该与你这杀才骗的!一头撞个满怀,刘公也在气恼之时,揪过来便打,秀月便过来劝解,三人搅做一团,滚做一块,分拆不开,丫鬟著了忙,奔到房中报与刘胜道:“官人,不好了!大爷、大娘在新房中相打哩,打成一团,难以拆开,你快去看看罢!”
刘胜在榻上爬起来,仓皇来至新房,向前分化,老夫妻见儿子劝解,困怕彵病体初愈,恐劳碌了彵,芳才干休,犹兀自老王八、老乞婆相骂,刘胜把父亲劝至外边,乃问妹子:“为什在这房中嘶闹,娘子怎么不见了?”
秀月被问,心下惶惭,掩面而哭,不敢出声。
刘胜焦躁问道:“且说为著什的?”
婆子把那事细说,将刘胜气得面如土色,停了半晌,芳说道:“家丑不可传扬,不可让外人晓得,倘若传到外边,被人耻笑,事已至此,且再作区处。”
田氏芳才住口,走出房来,秀月挣住不放。田氏一手扯脱便走,取把锁将门锁上,来至房里,秀月自觉无颜,坐在一边抽泣,正是:
饶君掏尽湘江氺,难洗今朝满面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化。
第十回素娘偷欢泄私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