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得上是中等水平了。牙齿的情况就是比唐梓明更好一点。
“还有骨骼,”丁兆兰说,“常年吃肉的骨头与贫户出身的骨骼,差别同样很大。”
“也就是说最近并没有类似于包永年的尸体被发现。”
“是的。”丁兆兰点头。
唐梓明深吸一口气,“那问题就大了。”
“到底怎么了?”丁兆兰不耐烦的问。
唐梓明没有回答,反问:“你们可查过房间?”
丁兆兰点头,“里里外外都查过了。”
“书呢?”
“肯定都查了。”丁兆兰性急的说,“全都搬到府里去一本本的翻了,信也都看了,跟他有书信往来的,只要人还在京师,都去查了,什么线索都没有。”
他说着,眉头紧锁,仔细回忆自己是不是在调查上有所错漏,最后,他放弃了,问,“昨日你不是派了人来府里,翻过了那些书和信,到底找到了什么?”
“我是说书里的内容?”
丁兆兰心中的烦躁陡然间消退了,他眼瞳里开始闪烁着东京名捕的光彩,“也让人看了,没有什么犯忌讳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书,还有一些来自学会内部,不过包永年是学会成员,他能借得到。”
他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可他还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也安排人手去查过了。
“可是按我收到的回报,在包永年的书籍里,有几份都是没有公开发布的论文,全都是手抄的。”
“你是说他偷偷抄了没发表的论文?!很重要的?!”
丁兆兰脸色难看起来,这的确是盲点。
他派人检查时,只是去查有关包永年下落的线索,更关注与他有联系的相关人等。虽然也查过了书和论文中的内容,但因为包永年的身份,即使有一些来自于学会,也被视为正常。而开封府的衙役,即使认字,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分析一篇论文是否重要。
“也许不那么重要,我也说不太清楚。”唐梓明说,“不管怎么说,硝酸,火硝棉,积硝池,这些东西,既然不被允许公开发表,那么就肯定不能泄露出去。包永年失踪了,死了还好说,如果还活着……”
丁兆兰脸色泛白,紧咬着牙,“会泄露到辽国?”
唐梓明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包永年此人,在文煌仕事后,朝廷和学会内部已经很关注了,但他硬是几个监视者的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丢下的资料就有许多犯忌的,被他带走的呢?此人如果投效辽国,还带着一干极重要的论文,到底会造成多大的影响,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丁兆兰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而后将心中的紧张、焦急和不安尽数吐了出来,他冷静的问,“这件事,你跟社里说了没?!”
对丁兆兰的反应,唐梓明脸上多了点欣赏,他摇头,“当然没有。”
“这件事,你不方便与社中说,俺也不方便回去跟总捕报告。”
“当然,要不然我为什么还要去御史台多走一遭?此事决不能对外泄露。”唐梓明轻轻的摇摇头,“不能闹大了。”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学会管理上的疏失,作为学会之首的宰相难免其责。一旦辽人从包永年身上得到了关键性的技术,使得战局改变,那么韩冈的责任就更大了。
这一点,唐梓明明白,丁兆兰也明白了。
“或许,”唐梓明猜测着,“包永年已经被人害了,而他房中的论文,只是学会会员正常拥有的好奇心。”
这是韩冈经常在学会中宣扬的精神,一位学者,要永远都对万物万事充满着好奇和求知。
“的确。”丁兆兰道,这也是可能之一,并不需要否认,“要说包永年因为文煌仕而叛国的可能性并不大。”
唐梓明点头。
在追查文煌仕下落的过程中,丁兆兰发动了许多人脉,其中就有唐梓明,还帮了很大的一个忙,故而也了解到了一点内情。对于丁兆兰的话,唐梓明能理解一二。
唐梓明说,“包永年是包孝肃之后,又是国子监生,还是学会的特别会员,只凭这一身份,即使他是文家亲戚,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只要他想做官,随时都可以做上,他不应该是张元、吴昊。”
张元、吴昊,因为屡试不第而投奔西夏,其中张元更是在殿试上被刷下去,使得恨意更深,也让进士科和诸科的殿试,从此不再黜落士子。即使犯讳,通常也能得到一个特奏名的出身。
包永年的情况比张元吴昊强得多,成绩、家世、身份,无一不是出类拔萃。即使是在国子监中,都是足够让人羡慕的。要说这样的人会投奔辽人,唐梓明第一个不信。
丁兆兰当然也不信,所以问题就来了。
包永年因何失踪?主动还是被动?如果是主动,为什么要失踪?如果是被动,又是谁下得手?
这是一开始就有的问题,而现在,又多了一条:包永年抄录只在内部刊发的论文,又是为了什么?
“我再去府衙里面去查一查包永年留下的书册和信,小乙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去学会的图书馆查一下,你是正式会员,可以查一下借阅的记录……”
丁兆兰笑了起来,“俺也正想这么做呢。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唐梓明哈哈的笑了两声,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我先走了。”他跟丁兆兰说道,“如果发现新线索,相互联系一下,就像今天一样。”
“好的。”丁兆兰点头,微笑着先送唐梓明离开。
目送唐梓明上了马车,丁兆兰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因为避免被人注意,而在外面特地先绕了一圈,这个理由,丁兆兰勉强能够理解,但又在前面绕了一个大弯子来说话,唐梓明不正常的举动,让丁兆兰有了几分猜疑。
并不是说唐梓明有什么坏心思——丁兆兰没有感觉到,只是在唐梓明的言行举止中……功利心的色彩稍稍浓重了一点了。
丁兆兰对唐梓明的努力一直看在眼里。
能够从小报的记者,一路进入顶尖报社,又在顶尖报社的激烈竞争中,得到了常驻都堂的机会,这其中,绝不仅仅是个人才干和粗浅的人脉——富贵人家的子弟所能拥有的人脉,在唐梓明成为顶尖记者的现在,也不一定能够比得上——还有唐梓明本身的手段,在报社中不断超越一个个竞争者。
所以唐梓明一直都尽可能的表现出来的专业性,即使他之前推掉了丁兆兰将他介绍给韩家四衙内的机会,丁兆兰也没有相信他的纯洁和善良,而是抱着几分怀疑,用以观后效的态度去检查。
唐梓明当真去了府衙,丁兆兰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也依从唐梓明的话,前往学会去检查包永年留下的足迹。
……………………
合上丁兆兰的笔记本,韩冈轻声一叹。
包永年在军事上下了苦功夫了,有一部分论文完全没有公开,只是在一本密级很高的期刊中得到了刊载。而包永年,就盯上了这部期刊。
铜徽会员,借阅这本杂志并不会有太多波折,只要正常登记就可以。包永年也是铜徽,尽管专业不对口,但并不影响包永年借阅这本书。
这可以说是学会保密制度中的大漏洞了。
必须尽快加强防卫,补上这个漏洞,还要多查一查,是否还有相似的漏洞潜藏。
至于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名望,韩冈并没有那么顾忌。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