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崔太医说的是真的”慕容宜抬起脸来,落日的余辉折射出沿着脸颊的那一缕湿润。
“宜儿”飞逸想要上前拉住他,慕容宜却猛地后退。
“为什么”慕容宜侧着眼睛,那冰凉的眼在飞逸的身体上穿刺出一个一个的伤口。
“不要问我为什么”飞逸笑了笑,彻骨的哀凉,“你是最不该问我为什么的人。曾经在黑暗里拉着我手的人是你,忘记我的人也是你。连我自己都在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在乎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慕容宜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再看见你”
飞逸站在原地,看着慕容宜翻身上马的身影,就似脱了力般瘫软了下去。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被捏得很紧,紧到不知所措。偌大的校场,他蜷缩在那里,月光倾泻,他找不到藏身之处。
慕容宜骑着马一路狂奔,他张着嘴,却喘不过气来,任由呼啸而过的风将自己的眼泪吹得破裂。他不想回宫,不想回到那座牢笼。
“一入宫门深似海”母妃的话在他的耳边响起。
“从此萧郎是路人”慕容宜狠狠抽了马一鞭子。
到底谁是谁的萧郎
“哈哈知道了又怎样”慕容宜大笑。
他们,终究是路人。
慕容飞逸回到皇宫是在天亮之后,如果不是侍卫卫风来寻找自己,他不怀疑自己会在校场呆上一辈子。
宫中是一片肃静,可惜慕容飞逸无暇在意这样的变化,直到看见慕容汀轩站立在未央宫前的身影将自己游荡的魂魄拽了回来。
“陛下”汀轩的声音轻轻颤抖着。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他很累,不想处理任何事情。
“九弟他”
“他怎么了”慕容飞逸猛地回过身来盯着汀轩惨白的脸,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堕马了”
飞逸睁了睁眼睛,头顶一片晕眩,“什么”
“他被抬回来的时候全身是血,昏迷不醒,太医都在斜芳殿那儿不知道熬不熬的过今晚太医琢磨着请陛下去见见”
飞逸愣了愣,随即发了疯一般狂奔,扯开围在斜芳殿内的太医,看见慕容宜毫无血色的脸,“他怎么了你们说”
“禀皇上九王爷堕马受伤,出血过多而且还高热不止汤药喂下了都不见效”回答的老太医在皇上愠怒的眼下连话都说不完整。
“朕不听你们废话”慕容飞逸指着一众跪在地上颤抖的太医们,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就似一只垂死挣扎的疯狂的狮子,“朕只要他好好的朕要看见他睁着眼睛跟朕说话”
飞逸坐在慕容宜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脸“我知道你恨我但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众人看着皇上用哄孩子的声音将慕容宜抱起来,一遍一遍地乞求他醒过来。他们没有见过这样失常的皇上,每一个人都显得手足无措。
慕容飞逸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沉了下去,耳边是“皇上皇上”的呼喊声。那一刹那,他终于明了这场赌局,他和他都不会是赢家。
夕照携芳殿,正文 第四十二章
如果可以就这样死去,慕容宜是决计不愿意醒来的,因为他费力地撑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慕容飞逸。
“出去”他不想看见他,无论他为自己而担心的面容有多憔悴,眼有多无助,他都不想再看见他。
“”慕容飞逸看着慕容宜微微开合的嘴唇还有无力的眼,心脏猛地一震,就似乞求多时之后终于得到了上天的垂怜,眼中满是欣喜地抓住那只垂在床边的苍白手指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别碰我出去”慕容宜已经干涸的眼眶只觉得疼痛。
“太医太医”飞逸就似看不见慕容宜的拒绝,回过身去打开房门大声呼喊,太医们颤悠悠跑了进来,又是诊脉又是察看五官,最后终于确定慕容宜的性命已经没有危险,需要的只是悉心调养。
半刻之后,飞逸捧着汤药,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慕容宜的嘴边,柔声道“太医说你缺血太多,多日未进食,只能吃些清淡的。来,把药喝了。”
慕容宜侧着脑袋望着飞逸刹那沧桑的容颜,下巴上的胡茬凌乱,不由得轻轻地转过头去,心里一阵抽痛。为什么要这么温柔既然你可以这么温柔的对我,又为什么要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呢
“宜儿”飞逸的声音再次响起,复杂的意味,带着揣测、隐忍还有哀求。
我该怎么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喝着你递过来的药,享受你不为人知的温柔然后暗自欣喜和骄傲飞逸,我做不到。那个躺在陵墓里再没有任何感觉的人是小羽
“陛下”
“宜儿,你要什么”飞逸的眼睛几乎瞬间快要迸发出星星,他终于和他说话了。
“赐给臣弟府邸,让臣弟出宫吧。”慕容宜平缓地说出自己的愿望,他无法报复他,因为他们不但是兄弟,还有着别样蠢蠢欲动的情愫。
飞逸几乎不敢相信般睁大了眼睛,然后缓缓地啤趼来,他盯着慕容宜的侧脸看了良久,道“我们没法回到过去了,是吗”
“是。臣弟也不记得与陛下有什么样的过去。”慕容宜咬紧牙关道。
飞逸的眉梢向上一挑,唇上划开绝美的曲线,诱惑着所有的目光却又莫名的哀凉,“我做了这么多,换来的也只是你不愿再看见我了,对吗”
慕容宜默然地垂下头来。
“我做不到,宜儿。”飞逸的声音很轻,但是绝对的肯定,“我不能忍受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只能在这里。”
“陛下”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不让你看见”
“陛下”慕容宜发觉飞逸的瞳孔变得空洞,情看起来就似自言自语
“但是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慕容宜忽然感觉害怕起来,这样无魂的慕容飞逸让他极度不安。门被推开了,四哥汀轩看着飞逸的情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
“陛下陛下”汀轩摇了摇飞逸的肩膀。
飞逸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声色俱厉“对就是这样你哪儿都不能去小篮子好好看着你的主子,有一天他要是不见了,朕为你是问”
门外的小篮子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望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汀轩看着飞逸绝尘而去的衣襟在风中飘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该怎么办四哥”慕容宜仰起脸来,泪水终于如愿以偿地奔流而出。
汀轩蹙了蹙眉,将慕容宜拦入怀中,轻声道“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你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飞逸真正地长大”等到他明白怎样去爱。
三个月后,慕容宜可以下地行走,他的额前有一道一寸长的伤疤。他依稀记得那时自己在马背上奔驰,风太凉,夜太冷,于是他松开了缰绳想要抱紧自己,就似从前小羽的怀抱。他理所当然地从颠簸的马背上摔了下去,耳边是铛地一声巨响,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拖出了几仗远
现在,除了额上的那道伤疤,他可能再也不被允许骑马,因为他的左脚跛了,摔伤的关节每当下雨,就会嗜骨的疼痛。
一开始的几个月,还有宫人会悄悄看着他走路,几个太监战战兢兢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小声嘀咕“哎哟,王爷您慢点小心前面有石头”
在忍耐了几天之后,他终于爆发了“除了小篮子,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