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让人的情绪一时半会也得不到放松,静静坐了会,竟连太阳穴也是隐隐作疼起来。
其实一贯是有着偏头疼的毛病的,劳累过度,或是想了太多事情,两侧太阳穴,额角就会一阵阵针刺般的疼。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转回椅子便要拉开抽屉找出止疼药吃上一片,未料手指才碰到抽屉上那精致的手工纯铜拉手,冷不丁咔嗒一声门响,她微一挑眉,才要问是谁这么大胆居然门斗不敲就擅闯她的办公室,紧随着而来的那声“小宣宝贝”一下子让她差点炸毛。
赵宸
霍然抬头,过快抬起的动作一下子牵动了本就隐隐作痛的脑部经,一时没忍住倒抽了一口气“咝”才要伸手去揉额角,一双温暖而不甚柔软的宽大手掌蓦地覆了上来,动作极轻地缓缓揉住了她两侧太阳穴。
“累坏了吧”赵宸半俯着身子轻声开口,语气中是无法掩饰也未想掩饰的心疼与怜惜。
虽然没有什么专业的技巧,可总也是用了心去做的,就这样简单地揉了几下,许是他指腹的温度太过明显,竟穿透她薄薄的皮肤透过血管,渗过骨髓,一点点的沁入她不甚坚硬的心脾之中。
纵然素日实在厌弃他那嬉皮笑脸的德行,口无遮拦的毛病,然而此刻,多少,仍是被那温暖打动了的。隐约想起在她最最失落无助的那段时日里,面对父亲的冷血与功利,所爱之人心有所属的失落与痛楚,没有人,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站在她的身边支撑她,与她共同进退。三年前她在医院里闹的那一出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外公耳中,惹得已经六十多岁的外公勃然大怒,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差一点就外婆一个劲地劝她不要任性,外婆说她一定是年少无知,因为一个人在外头念书,寂寞,孤单,才会一时糊涂走错了方向。外婆告诉她一个女人怎么也不可能把生活架构在另一个女人的世界里,女人终究还是要选择一个也许喜欢,也许不喜欢,但至少不会相看两生厌的男子去共度一生,阴阳,才是人道。呵,微微阖眼,伸手拉开那温暖的手掌,仰头望他,毫不意外地望见他眼中一如既往从不曾变更的深情与宽容。
一如三年前。
在外公的病床前,他当众牵起自己的手,用他从未有过的正经与认真对外公说,他喜欢她,他要追求她,他有足够的耐力足够的信心足够的时间来等待她回头,看他一眼。面对她的冷淡,她的疏离,她的百般拒绝,甚至找茬挑刺,他居然也真的如他所说,百般的容忍,千般的等待,不管她如何漠视冷淡,他也总能自得其乐,没有一时片刻的退缩。
柳家一脉单传,到得现在就只得她一个嫡系的子嗣。虽然她是个女人,可外公却半点也没有轻视她小看她,外公的意思从来都是很清楚,他的基业,将来全部是要给她的,不做第二人选。所以父亲那边的产业她根本就无心去取,光是管理外公名下的产业就够她忙到夜以继日了。
一年后,外公再次因为心脏病发作住院治疗,一住就是三个月,从此之后便正式从主席位子上退下来了,偌大的担子一下子落在了她的肩头。最初的那两个月她真的很辛苦,还没有能够习惯集团式的内部管理格局,又被部分的董事会成员质疑她的能力而屡次提出换人,闹得最厉害的就是她的小舅舅,柳季宇如果没有赵宸动用恒远的人脉明着暗着的护着她那段日子,凭她孤身一人,真的很难扛下来。
赵宸动用了恒远的人脉去为她处处牵线搭桥,他并没有借此要求自己什么,可是她知道,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从支持柳季宇改而支持她柳宣,都是因为把她当做是恒远集团内定的儿媳妇了她不想平白受人恩惠,曾经提议要以名下的股份赠送,算是感谢赵宸这些时日来为她做的一切,可是不管被她怎样打击都没有发过火的赵宸,在那天被她邀约晚餐,听到她简单而平淡地说出这个意思的时候,头一次对她发了火。
“我赵宸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人儿我帮你,就是为了图你那点股份”
“我要是再来找你我他妈就是孙子”
“柳宣,你这女人真他妈的狠心。”
他掀了桌子,摔门而去,留她一人独自面对一地的杯盘狼藉,心恍惚,慢慢缩了身子靠在了椅子上。她听到他启动车子的声音,一个恍惚站起身追到窗下往下望,就见他那辆很是惹眼的星空蓝迈巴赫一溜烟地便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