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叹了
气。
这当，进来一个丫鬟，禀道贺母卧床不便见客，也不敢劳动长辈移动，只颇为想念明兰，想叫明兰过去一叙，盛老太太看了眼贺老夫
，只见老夫无可奈何的摇摇
，又去看明兰，却见明兰不动声色的点点。盛老太太思忖了下，便让她去了。
明兰随着丫鬟走出门后，盛老太太立刻沉下脸来，冲着贺老夫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先告诉你，想委屈了我家明儿，门儿都没有”
贺老夫一脸无力，叹息道“都几十年了，你换清楚我我最不耐烦这种废事儿。没错，亲戚是要互相帮衬着，可银子也给了，宅子也找了，也允诺
后定会助着曹家哥儿立事，还想怎么样贺家是贺家，曹家是曹家，难不成把曹家老小吃喝住行都包了，才算尽力”贺老夫有些激动，喘了几气，顿了顿继续道“话说回来，要是曹家姨老爷是受了牵连，蒙了冤枉，才流放凉州的，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他哼，贪银子时可痛快了”
她们二能成闺中密友，也是因为
子相仿，都是直来直去的爽利，听了这番话，盛老太太心里舒服多了，拉着贺老夫的手，轻轻道“老姐姐，我知你不是这样的，只是哎，我自己吃过的苦，着实不想叫明丫吃一遍了。”
贺老夫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艰难，也是伤感“你的意思我如何不知道，我这几十年何尝好过了。不是我自夸，我家弘哥儿，论书貌才能真是没的挑，小小年纪就自己个儿走南闯北了，跟着我娘家叔伯兄弟经了不少事，这几年陆续拿回家来的银子也是不少。知道心疼，孝顺体贴；自打那年我和他提了明丫后，他就一心一意的等着，别说外的酒宴应酬，就是家里的丫也不多说话的。明丫也是没得挑的，我常想呀，这两个孩子若能好好过子，那可真是天赐良缘，别提多美了，可偏偏罢了，就算当不了我孙媳
，我也喜欢这孩子，望着她好的。”
贺老夫长长叹了一气，盛老太太也感叹这世上，果然是事无周全，何来十全十美之事，总有个缺憾才能成事的，便也跟着长长叹了气。
不过若要论叹气，这段子里贺母叹的气怕是最多了，刚一揭榜，贺老夫便老实不客气的与她道“你当天下姑娘只有你儿子一个可嫁了瞧吧，盛家学馆里的哥儿可都是家世学问样样来得，哪个做不得盛家
婿”
贺母惴惴不安，生怕丢了一门好亲事，误了儿子的终身；婆婆那里不肯松，自家姐姐又终哭哭啼啼的没完，她本不是个能决断的，这几被折腾的筋疲力尽，想来想去，还是先找明兰说说。
“好孩子，弘哥儿把你的意思都与我说了，你莫要怨怪他，说来说去，都是我的不是”贺母半卧在床上，上缠着块帕子，脸色发黄，两眼浓黑，双颊
的陷了下去，整个憔悴的不成样子，“可锦儿，她也没子了，我素来知道你是个极好的孩子，你就当可怜可怜，容了她罢”
明兰来之前就知道会这样了，倒也不惊慌，只转瞧了眼站在床尾的贺弘文，只见他一双眼睛满是歉意，只望着明兰，明兰再往右转，只见曹姨妈坐在床铺对面，曹锦绣站在身旁，母俩均是眼眶袖肿，面色惨淡。
曹姨妈这回没有施脂
，更显得面色黑黄粗糙，她见明兰没有反应，也走过去拉住明兰的手，低段哀声祈求“好姑娘，我晓得你心里不痛快，可我家锦儿实是没有办了，她这般
形如何还能许旁，只求着弘哥儿瞧在亲戚的面上，能照拂她一二了。”
说来说去，都是曹锦绣如何可怜，如何会守本分，绝不会与明兰争宠之类的，明兰全都听了，却一句也不说，最后贺母
急了，明兰只淡淡道“那明兰胡言
语一番，回去后祖母已经训斥明兰了，不过是长辈平说说的玩笑，算不得什么的，贺家哥哥要纳什么进门，与我有何
”
贺母和贺弘文同时一惊，贺母陡然想起贺老夫的话来，心跳了一阵，软软靠在床，贺弘文也是一阵惊慌，手足无措的看着明兰。
曹姨妈恼了，恨声道“说的也是自来娶儿媳都是婆婆做主的，婆婆说了便算男家三妻四妾是常理，也是我妹子太宽了，纵的旁不知好歹待进了门，难道还叫弘哥儿守着一个婆娘不成”
明兰微笑听着，慢慢道“曹家太太说的十分有理，当真其可悯，可明兰尚有几处不明，可否求教一二”
曹姨妈气呼呼的一摆手，明兰便问了下去“其一，若真如曹家太太所言，那以后伯母的儿媳，是把你当姨妈呢，还是当小妾的娘呢若只是小妾的娘，那正房
高兴，便让她进门来见见儿，赏几块碎银子，若正房不高兴了，大可以半文不给的撵出去。”
此言一出，曹姨妈脸色一变，贺母也傻眼了；名分这种东西没有一点好差的，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明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笑吟吟道“其二，所谓妾，上是个立，下是个，合起来，便是站着的子，是服侍男主子的半个
婢；若曹家表妹做了妾，贺家以后的正房是当她呼来唤去的婢妾，还是金贵的姨表妹呢”
曹姨妈看着明兰轻松的表，恨的牙根猛咬“妾里也有贵妾的我就不信了，有我妹子在，有弘哥儿在，谁敢动我闺一根毛”
明兰轻轻笑了声，可笑意没有达到眼底“曹家太太说的极是，这就到了最要紧的地方了。其三，再贵的妾也是个妾，总越不过正房去的，贺家哥哥多说两句，少瞧几眼，全凭自己高兴，不会有个姨妈来指指点点是不是冷落了慢待了不痛快了；可如今，曹家表妹上有贺伯母护着，下有姨妈保着呵呵呵，贺家哥哥，你以后的媳可难当喽”
贺弘文脸色难看之极，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明兰，明兰扭过去不看她，该说的她都说了，她的哪有那么多，一再重复的旧话，上回桃花林消耗了她好些冲动，感和体力都是有限的，还是省着些用好。
明兰对着贺母，一脸正色，语气郑重“伯母，适才曹家太太的话也听见了，曹家表妹声声要做妾，可有这样尊贵受护佑的妾吗您将来终归要讨正经儿媳的，您可曾想过，以后婆媳夫妻乃至嫡子庶子该如何相处”
贺母再愚蠢也听懂了，曹姨妈气愤不已，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明兰大骂道“你个死丫，你脆说，我家锦儿进门是家之源好了仗着家世好，小贱你”
“姨母”
贺弘文猛然大吼，打断了曹姨妈的叫骂，他额上青筋
起，双目怒视，曹姨妈也被吓了一跳，捂着胸站在那里，曹锦绣泪珠盈盈，潸然而下，哽咽着，“表哥你莫要怪我娘，都是我不好，我若死在凉州就好了，我就不该回来，叫你为难，叫姨母为难”
说着，曹锦绣就跪下了，连连磕，哭的心肝欲断，曹姨妈也惨呼一声，扑在儿身上，哭天喊地起来“我可怜的闺呀都是爹娘误了你，原想着回了京，你表哥会照看你，没想到世态变了，家等着攀高枝去了哪里还会理你的死活呀儿呀，还是和为娘一道死了算了罢，谁叫你有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姨母和表哥呀”
母俩嚎啕大哭，贺母脸色苍白，瘫软在床上动弹不了，明兰面沉如水，慢慢站开些。
贺弘文气愤的捏紧拳，脸庞酱紫一片，自从回京后，曹家一三次的来找他，一会儿是曹姨妈不适，一会儿是曹锦绣晕厥，恨不得直接把贺弘文留在曹家才好，动不动哭喊着怨天怨地，若是换了寻常男怕是早就动容了，可他自己就是大夫，再清楚也不过了，姨妈和表妹不过是心绪郁结，身子虚弱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