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面色,金师爷很是幸灾乐祸。在官场混了这么久,难得见到如此大快人心之事
老陶推门进房。
顾射睁开眼睛。
“何苦”老陶低声一叹。明明有更多的解决方式。
顾射慢慢地闭上眼睛,少顷方道“我从不求人。”
对他来说,这已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让他用顾环坤的名头去吓唬知府,他做不到。而且对方也未必买账。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对方先惹了他,然后反过来求着他。
老陶道“你受的却是皮肉之苦。”
顾射道“值得。”
是为了陶墨值得,还是能够用这等方法解决问题值得老陶盯着顾射因为疼痛而不经意皱起的眉头,暗暗猜测。
顾射道“陶墨回来,莫让他过来。”
老陶道“你怕他哭”
顾射道“我不愿趴着与他说话。”
老陶道“你现在不正趴着和我说话”
顾射淡淡道“你无妨。”
老陶不解道“这又为何”
“我不在意。”顾射眉头又是一紧。
老陶听他说话都打着颤音,知道痛得厉害,索性坐下来,与东拉西扯转移他的注意力。
顾射也不赶他,静静地听着他说些不着边际的事。
78、先发制人六
说到后来,老陶说得困了,见顾射也是副欲听不听模样,索性抹了把脸出门来,留他人休息。他刚踏出房门,便闻到走廊饭香浓郁,阵阵勾人,忍不住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只见客栈食客满堂,正是午饭时分。
老陶刚刚说得口干舌燥,腹中空空,不由犹豫是否下楼用膳,恰逢顾小甲从楼梯下方上来,眼红如兔,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热腾腾药,生恐洒了滴半点。郝果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双目不离顾小甲,也不知是怕他摔了药,还是怕楼梯摔了他。
等两人走得近了,老陶微微侧开身子,让出路来。
顾小甲突然住了脚步,两只红通通眼睛自下往上,直盯盯地望向老陶道“以你武功,阻止公子被打应当是轻而易举”
老陶道“是。”
顾小甲恨恨地瞪了他眼,“你,哼,好”
听着顾小甲踩着愤怒脚步离去,郝果子对着老陶叹气道“你何必直言”谁都知道顾射挨打是顾射自找。顾小甲怪不到顾射,就只能拿老陶出气。
老陶道“我若说谎,他会信”
“不会。”只怕不但不会,而且还会更愤怒。郝果子叹气。
老陶道“你去让店伙计烧桶洗澡热水。”
郝果子张大眼睛道“顾射伤成这样还想着沐浴”
老陶道“不是顾射,是少爷。”
“少爷”郝果子猛地跳起来,脸上藏不住喜色。不过,他随即垮下脸来,“连顾射都被打了,少爷如何能回来”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位不显山不露水顾射顾公子竟然是顾相爱子,天下闻名顾弦之。想到自己之前对他种种不敬,他就感到阵阵后怕从心底窜起来。他如今唯值得庆幸是少爷和他交情不错,看在少爷份上,顾射应当不会对他过去所作所为太过于计较吧。
“你放心便是。”老陶脸莫测高深。
郝果子感叹道“不过谁能想到,他居然是顾弦之,顾弦之啊,我若是能得到他只字片语,岂非终身受用无穷”那些出名已久作古更久名师大儒他是无缘得见了,但能够见到当代第才子,他已无憾。
老陶见他兀自沉醉在自己成功之中不可自拔,也懒得搭理,径自往下走。刚走两步,就看到几个衙役模样人前呼后拥地送个人进来。那人虽情萎靡,却掩不住眉宇之间股纯净之气,不是陶墨是谁
“少爷”老陶激动地迎上去。虽然猜到知府亡羊补牢,为了讨好顾射必将人送回,但猜到到底不如亲眼看到这般踏实。
郝果子蓦然个激灵,立刻转身跟了过去。
陶墨看到他也是阵激动,当即跑上前,看看老陶又看看郝果子,问道“大家可安好”
老陶嘴角僵,眼睛余光朝他身后衙役看去。
衙役们面色讪讪,忙上来对陶墨阵嘘寒问暖,显是来之前已被提点过番。
陶墨被问得莫名其妙,只能个劲儿地答道“好好,切都好。”
老陶皮笑肉不笑道“此时问起,是否有些晚了”
衙役们自是懂得他言下之意,道“诸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必不会计较小人过失。”
老陶看他眼熟,想了想,才忆起眼前这两个人正是今日为顾射杖刑执行之人,心头阵冷笑,暗道那个知府果然好手段,先释放陶墨示好,再用这两个衙役来探探他们态度。若是他们对衙役态度僵硬,显是记仇颇深,那知府自当另想办法。若是他们这边松松口,知府那边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如此这般想,老陶心中有了主意,道“我不是宰相,船不船也闹不清楚。正主儿还在床上躺着,有事等他醒了再说。”
郝果子不甘心地又补了句,“这种伤他这辈子大概还是头回受,也不知道要养到几时”
衙役们听他们语气不善,个个脸色发僵。
饶是陶墨也听出了几分火气,问道“发生何事”
郝果子望着衙役冷笑。
衙役不敢再自讨没趣,纷纷告辞。
老陶看陶墨还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叹了口气道“少爷刚从那里出来,身上还带着晦气,不如先沐浴梳洗番再说。”
陶墨刚要点头说好,转念想起顾射,问道“弦之呢”
老陶城府极深,听到此句还未如何,郝果子却是浑身震,惊道“少爷早知他是顾弦之”
陶墨迷茫道“当然知道。弦之是他字。”
三人此时还堵在门口,长谈不便,老陶便道“我们先回房再说吧。”
陶墨看着郝果子和老陶都是欲言还休模样,心头惊,待他们进房,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弦之出事了”
老陶看向郝果子,郝果子正眼巴巴地看着他。老陶叹了口气,遂把今日顾射上堂之事道来。
他这边还没说尽,陶墨眼眶就红了。等老陶说到顾射此时不愿见他,陶墨眼泪便如滚珠般默默地掉落下来。
郝果子忙找巾帕给他擦眼泪。但不等他找到,陶墨已经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抹,道“我,我先沐浴。”
郝果子愣。他还以为少爷会冲过去看顾射。
陶墨道“他救了我,我应该听他话。”顾射既不想现在见他,那他便不去,尽管心里已经飞去了千次万次,他也会忍住。这次能够顺利出来,是顾射用他伤换回来,所以他更不能糟蹋自己,沐浴,更衣,睡觉他希望下次见面,他干干净净,而顾射,健健康康。
但想得容易做起来难。
等陶墨真沐浴完躺在床上,才发现疲惫身体不足以将他拖入深沉梦乡。顾射弦之四个字如纠缠藤蔓,死死地盘踞脑海,他越想入睡越是挣扎,藤蔓便绕得越紧,越发不肯松开。
这样睁眼躺了个时辰,终于有了点惺忪睡意,就听外头阵嘈杂,门板被种种地踹了脚,然后听到顾小甲高声叫道“陶墨。你没良心”
随即是七手八脚纷乱声。
他依稀听到郝果子压低嗓音道“少爷不是你想那种人。”
回答他是连串呜呜声。
顾小甲恨恨地瞪着死命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