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少年，可能是因为事故致使失明，还有一大家子
要养活的壮年。会有多少因为我的离去而重获新生呢一想起这个我就感觉很坦然，仿佛对明天的手术也不那么惧怕了。”楚慈顿了顿，笑起来说“我现在心态真是好得不得了，不管即将到来的结果如何我都能承受，你不用替我担心。”
他偏过
来望着裴志，阳光越过病房的玻璃窗，洒在雪白的病床和他苍白的脸上，恍惚有些温暖的色泽。
如果手术结果不好的话，那么这也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彼此注视。
他们之间的每一个凝视都是那样短暂和慌
，一如记忆中的吉光片羽，被湮没在灯红酒绿与世事沉浮中，往往除了自己以外便没有第二个发觉。
裴志突然仰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感觉到一阵湿意从眼眶中缓缓倒流而下。过了很久他才咳了一声，勉强恢复比较稳定的声音，沙哑着嗓子笑道“我真是我怎么突然有点难受抱歉，你明天就要动手术了，我应该说点鼓励的话的”
他想抬手揉揉眼睛，突然只觉得手指被轻轻的拉住了。
楚慈的手非常凉，因为重病削瘦的关系，手腕骨都突出了起来，看上去十分虚弱。但是他握着裴志的时候仍然十分用力，仿佛有种非常沉稳和安定的力量。
“裴志，你是我来北京以后见过的最好的。如果以后有谁跟你在一起的话，一定会非常幸福的。”楚慈顿了顿，又笑起来说“如果我明天手术失败了，那这辈子最后的心愿就是你能长命百岁、子孙满堂，我觉得你一定会好有好报的。”
裴志低下去看着楚慈，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看不清楚，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不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慈的脸。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着说了声“嗯。”
楚慈的胃部ct其实还算乐观，肿瘤被还原到了非常清晰规整的形状，这就意味着癌细胞的扩散已经被完全控制住，可以用手术的方式物理切除病灶了。
他开刀的地方是一家普通医院，韩越本来想通过关系找比较权威的医生，但是被龙纪威阻止了。这大概活得太久，所以看的也比较开，告诉韩越说现在
况已经足够好了，已经接近于良
肿瘤了，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转院找名医。如果普通医院开不了这个肿瘤的话，那就说明楚慈命数已尽，实在是命里注定没办法的事。
楚慈自己也不在乎。他开刀那天韩越一大清早就赶到医院去，看见他穿着白色t恤，一条灰色的宽松长裤，悠闲的光脚坐在床上浇花。
要说心理素质，这位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异于常。韩越本来紧张得七上八下，结果看到他那么悠然自得的模样，反而一下子啼笑皆非起来。
“哟，你来这么早”楚慈也不抬的随
道，又招手叫韩越过来“你看这花剪得怎么样”
韩越走到他身边，看着那盆瘦骨嶙峋的月季花，沉吟了一会儿说“唔给我一种非洲难民的感觉。”
“切，你懂什么这叫风格，风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楚慈瞥了韩越一眼，摇叹道“没有艺术感的家伙。”
“艺术感什么的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花大概是活不过下个月了。”韩越把花盆从楚慈的魔爪下抱出来，放到窗台靠阳的位置，抚摸着花苞叹息道“可怜啊，每次我看到有饭不吃拼命减肥的青春期少
都感到十分悲哀，就和我现在的感觉一样”
楚慈把
壶一放，说“活不过下个月我跟你姓。”
“哟，你不是早就该跟我姓了吗”
韩越的调笑没有产生任何效果，楚慈只淡定的瞥了他一眼，就像看小孩一般懒得跟他计较。
这时候两个医生推门进来，要给楚慈做最后的术前检查。韩越心里还是有点慌，想陪在边上看着，但是突然手机响了，竟然是司令夫的号码。
跟至今不大会用手机的韩老司令不同，司令夫的手机都换了好几个了，时刻紧跟
流。
韩越迟疑了一下，楚慈问“裴志吗”
“不是。”
楚慈一点没听出韩越的声音已经有点酸味了，只疑惑的问“那你怎么不接啊”
“”韩越满怀醋意的走到病房外，关上了门。
他站在走廊上，眼看周围没什么，才接通了电话“喂，妈”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医院。”
司令夫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才问“你找了给动手术吗”
说到楚慈名字的时候她声音非常含混不清，韩越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是能猜出来，便“嗯”了一声“马上就进手术室了。”
他以为司令夫会说什么，但是她再开的时候，生硬的转变了话题“那个，老侯他们家夫
俩都进去了，你知道这回事吗”
“嗯，我知道。”
紧接着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司令夫也不说话，手机里传来信号不良的轻微的刺啦声。
“其实这事是侯瑜自己弄的，他把材料给了我，然后我把其中有关于你的部分都拿下去了。他们搞化肥进出的事，从国外代理商那里赚取的差价实在太大，你那部分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了。再说别看在老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你，放心吧。”
手机那边司令夫仍然沉默着，但是韩越能听见她几乎无声的吁了气。
“其实你以后如果缺钱，或者是想要什么东西，你可以找老子要，或者是找我要也可以。”
韩越这话说得有点僵硬，似乎想表达某种感，但是却又非常不成功，听起来怪怪的。
司令夫愣了半晌，才结结
的“哦”了一声。
这时走廊拐角传来靴底踩地的声音，以及一个熟悉的吱哇叫声。韩越咳了一下，匆匆对手机道“马上要进手术室了，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哎，等等你你周末回家吃饭吗”
“啊哦，再说吧。”
龙纪威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韩越正巧挂上电话，把手机塞进裤子袋里。
老龙大半身体蜷缩在龙纪威后颈里，只探出一个来，吱吱哇哇的在龙纪威耳边吵嚷着什么。它的主看上去相当烦恼，几次抓住老龙的往衣服里塞，都被老龙扭来扭去的挣脱了。
韩越忍不住问“它怎么啦”
“到岁数了。”
“啊哈那会怎么样，寿终正寝”
龙纪威白了韩越一眼“不，会大变活。”
他再次一把抓住老龙狠狠塞进衣服里。可惜老龙实在是太过
漾，没几秒钟就又一次鬼鬼祟祟的伸出。看上去它很想在走廊上引吭高歌，可惜除了龙纪威之外，没知道它唱的是什么。
这一一宠在走廊上扭打了好一会儿，病房里楚慈的术前检查都已经做完了。之前他坚持要自己走着进手术室，所以最后一步处理就留到手术室里再做。走出病房的时候他看见龙纪威，微笑着点打了招呼；又看见老龙，伸手拍了拍它的；最后他望向韩越，张了张，韩越以为他想对自己说什么，正有点激动的时候，就只听他道“那电话真的不是裴志”
去手术室的一路上韩越脸色都是黑的。
这一天其实天气很好，早晨的阳光仿佛千万条淡金色的线，让全身都暖洋洋的。手术室外走廊上的窗户半开着，和煦的风缓缓吹拂，夹杂着这座北方城市清晨特有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