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慢慢地用指腹摩挲着手机边沿的按键,他将头转向窗外,并没有去看刘昊然的情。
刘昊然知道他并不想说,因此耸了耸肩,伸手带上了门,
“对不起。”
咔哒一声扭开公寓门锁,白敬亭随手把行李往玄关摆着的鞋柜边一放。午后yn光穿过玻璃窗照shej1n来,将空荡的公寓照得格外亮堂,他一把扯上窗帘把所有的光亮隔绝在幕布的另一侧,将自己与整间公寓都卷裹于冷峻的昏暗中。
他拉开冰箱门试图给自己找点解渴的,却发现冰箱里除了几瓶矿泉水早已空空如也。随手扭开一瓶,少许水滴随着动作落在大理石的灶台上,晕开了小小一圈的浅灰se水渍,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回来了。
空了的塑料瓶被单手r0u成一团,顺手投掷进了空荡荡的垃圾桶。垃圾桶在塑料球的撞击站立不稳倒在了地板上,撞歪了旁边的电话机,他随意扫了一眼,注意到电话机闪烁着红光。上面显示着一条未接听留言。他按下了外放。
“…嗨。你还好么?好久没你的消息了。我还不错…呃,我…”余文乐的声音回荡在公寓上方,“……抱歉。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知道乔振宇他对你还好吗…嗯,就这样。你忙吧。拜。”
留言结束了,温柔的男音被忙音所取代。他盯着电话机良久,最终还是摁下了删除键。
撩开飞舞的窗帘走进主厅,屋里和他拉着行李离开的那天清晨差不多,除了花瓶里的花被定期来打扫的钟点工换上了时下的樱花,不过由于缺乏照料,花瓣早已落满茶几,瓶子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推门走进卧室,房间里静悄悄的,床铺被整齐地铺好,角落里的钢琴也被盖上了防尘的绣花布,白敬亭还记得所有细微的摆设和装饰,但不在的时间毕竟还算是长了,这间公寓显得如此陌生。
离婚本来是他自己的要求,可此刻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央,白敬亭的心里却感到有些怅然若失。他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却发现不知道该拨打给谁。
他抿了抿嘴唇,孤独如浮尘将他笼罩。
我在这段关系里到底算什么呢。他想。卧室的门被轻阖上,白敬亭走向来时的yn台,白纱又于风中轻舞,扰动了瓶中枯萎的枝桠,吵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五个街区外运货火车碾过铁轨时的声响已经清晰地仿佛近在耳边——
火车还是那班东西走向的火车,但人却不再是那个无所顾虑的人。
此刻的他,不过是个站在十字路口的躯壳,无处可去亦无处可归。他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乔振宇假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有,不过虚妄一场。
简直愚蠢至极。
一阵无力感陡然自心底升起,他无从分辨它到底从何而来,现实也没有留给他时间。如同溺水的人,看得见头顶浮动的光身t却在向深渊下沉,冰冷苦咸的海水涌进他的鼻腔他的器官,挤出肺部中多余的气t,引诱着他投向赫尔的怀抱。
在和乔振宇和刘昊然同期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三个人的特质互相激发或被压制。
刘昊然内心如此热烈丰盛,它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烧灼着白敬亭全部的专注和勇气,它教他经受住投入和用力的堕落,在这危险的关系之中。他不容得让白敬亭去思考别的人或者事,他会站在教学楼下朝他笑,等白敬亭下来后挽着他的手穿越陌生人群,穿越被隔绝的时间,穿越大海,带着他飞快地跑,一起跑过校外绿灯闪烁不定的街口。
他的手揽在白敬亭的腰背上。
等他从这漫长的回忆里挣扎出来,他又已经走到楼下打算开始新一天的教课了。是北京的早春,街道两旁疏朗的树枝没有剩余任何叶子,纵横的枝g线条分割浓郁的深蓝se。没有一只鸟飞过,人亦稀少。
刘昊然从身后蒙上了他的眼睛,果真是一刻都不愿意和心的人分开的,只属于少年人的恋。他再次带白敬亭像以往一样牵着手飞奔过绿灯闪烁不定的路口。风在身边产生滑翔的速度感。刮在脸上凌冽刺痛,仿佛一朵鼓胀的要绽开来的花。
两个人跑累了,刘昊然便伸出手拥抱他。
白敬亭让他把手ch在他大衣的腋下。这里最暖和。他说。
刘昊然微微低着头对他笑。
黑se短发,单眼皮眼睛的眼梢轻轻拖延,眉seg净,是所有十六岁少nv想与之恋的少年。这样四目相对,风起的瞬间繁花错落,相看两不厌,心dnyn,恍若初见。
他轻轻啄吻白敬亭蹙起的眉心,他说,我你。
因为是系里最严谨认真的白老师的课,更何况还是闭卷考试。一向亮成一片的手机屏幕都沉寂了,而白敬亭则背靠着墙壁静立不动闭目养。此刻钟表上指针在九刚冒头,空气中漂浮着静,刘昊然闭上眼走的时候,他甚至能清楚地捕捉到五个街区外运货火车碾过铁轨时的声响——
东西走向,和他一样。
三月初的早晨有些凉。坐在窗边的同学并不在乎关窗与否,只顾着低头匆匆写题。此刻的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花香。也许是丁香也许是玉兰。不过刘昊然记得白敬亭向来分辨不清花朵之间的差异,更无法理解nv孩子们口中天花乱坠的花语理论。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或许白敬亭这样的人,最热烈直接的玫瑰才能打动他的心。
因为监考实在是过分无聊,白敬亭把脑袋枕在椅背上,本就不明亮的yn光从云层里艰难地挤出,在被玻璃和回廊隔离了一次又一次后终于跌进了这个沉闷的教室,然后挟裹住了那具颀长有力的身t,在他的周身笼成了一层淡淡的金se。他能清楚地看到光芒中游移不定的浮尘,便伸出手好玩儿似的想要抓住点什么,但yn光却从指缝间滑落。
远处传来一点点动静,他把手重新ch回上衣口袋,收拾好凌乱的情绪后再次起身,没过几秒钟,他便头疼地发现刘昊然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发呆。
“认真考试。”
白敬亭用口型警告,可刘昊然只能看见白敬亭的瞳仁里反s的蓝se帷幕,甚至还能看清它们都被棉花糖般无害的白云一一吞噬。于是他只好低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尽力让自己无视这般胶着的视线。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刘昊然第一次用一种虔诚的心意默默念出这句话,终于相信这个所谓的美好诗词,并不是风花雪月下随意锻造的荒芜妄想。
等到终于下了课,白敬亭抱着考卷走在校园的正庭时,刘昊然依旧像往常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踩着白敬亭的影子玩。
但白敬亭这段时间心情不佳,因而他停下了脚步。正巧刘昊然没止住,一个急刹还是磕到了白敬亭的背脊,等他再抬头时,只听见白敬亭用近乎是无奈的语气问了句:
“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此时白敬亭身后那些从天而降的yn光就像是被空气切割成片状的琉璃,跌在屋脊树梢时灵动得犹如天使的福音,继而滑落在地,覆盖着每一颗细小得不曾让人察觉的尘埃,漂亮地晕染出了一整条不会间断的炫目的橙h地毯,从街头一直铺到街尾——大公无私地囊括了每个角落,白敬亭的脸上也染上了出乎意料的绚丽se泽。
刘昊然忍不住缓慢而温柔的抚上对方的脸,那双多情的眸子,这时候柔软得几乎要化开,深情地凝视着白敬亭。
对方在这般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