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折颜怀了他的孩子,这一个念至今想来,都是如此似梦似幻,令他惊,令他喜,令他万般动容,满怀期待。他不止一次地假想过,如果那个孩子并没有死在夏
的
雨之中,现在该是什幺样子了。那会是个什幺
别的孩子,生的英俊还是漂亮,或者平平无,又会怎样称呼他与顾折颜。
然而那些念刚刚成形,又全都被他匆匆地自脑海中抹去了。在那一天,他甚至没有余裕痛苦和惋惜,因为顾折颜比他痛苦十倍,他不敢在顾折颜面前再提起这个孩子一句,在那些他寄出的,没有得到只字片语回复的信笺里,他也不敢提起关于孩子的任何一个字。
他们之间还有许多回忆。这些回忆也是易衡之对慕容野的出现并未太过在意的原因:经过了这一番刻骨铭心、甜蜜有之、痛苦有之的恋,顾折颜怎会轻易投
一个疯疯傻傻十几年的毛
小子怀中?
但今……再多回忆,都已成空。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化作舞
中那几个冰冷愤恨的字眼。
顾折颜死了。
在宿命安排下,不由分说撞进他怀里,拒绝过他、拥过他、吻过他,被他欺负过、辜负过、在心底悄悄恋过的
,已经死了。
易衡之失去了再为难那子的力气,他令何副将将
子软禁起来,望了望
子离去的背影,沉默几息,易衡之拎起桌上另一坛未开封的酒,对座下亲信们举起手中酒坛笑了笑:“大家继续喝,容我一个
出去待会儿。”
他说着,便一个,一坛酒,从惧怕的缩在一起的舞
们之中,如摩西分海一般,分开她们,踏着那条小径走了出去。
一个幽幽淡淡的声音忽然在这一刻响起:“易衡之,你走吧。”
易衡之停住脚步,下意识说:“我不走。”
他忽然回过,欣喜若狂地转身过来!然而堂中众分坐,舞
歌姬们仍如云烟美丽,却没有他想要寻觅的那个
。
是他幻听了。
易衡之意识到这一点,自嘲一叹,回转脚步,继续望外走去。
他堪堪走到院子里,便不知该向何处而去,想了一想,易衡之轻身而起,潇洒地落在了屋顶之上。
他对这一夜的轻云星空举起了手中的酒坛,然后一仰,一
坐在屋瓦之上,以唇舌接住了从酒坛里倾倒出来的甜美酒
。
这是西盈的酒,像那一夜,他与顾折颜共同饮过的,甜而清冽。易衡之虽然厌恶西盈的一切,但却不得不承认,这酒的滋味很美,就像离别时的吻,让
欲罢不能。
易衡之一气饮下半坛酒。这酒不醉
,但他已醉了,他望着半空中的月亮,忽然嘬起嘴唇,高声长啸——
啸声清呖如鹤鸣,一声接一声,回旋不已,连绵不绝。
酒不能消愁,长啸又怎可遣尽愁怀?回忆既然铭刻在内心处,又岂会只在醉者的心底闪现一遍便戛然而止?
苦酒肠,记忆的碎片一片又一片闪过眼前,错了序,
叠着,凌
着,但其中最陈旧最细小的一片,被半醉的易衡之忽然的抓住了。
那是他们真真正正的初见。珠冠红袍,十六岁的顾折颜在抵达大历皇宫的第一,在宫道之外不慎一绊,易衡之下意识抄住他瘦削的腰,将他搂了个满怀。
一拥之后,他勒马回府,顾折颜随宫迈
了大历皇宫。
酒坛“嘭”的一声,在屋檐之下跌碎了,残酒很快流一地黄土之中,如在祭奠着谁。
易衡之低下来,缓缓地把额
贴靠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颜颜啊……兴许那一,我就该带了你走,天涯海角……再不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