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槊,甚至连一般的重物都未必应付得了了。
顾折颜什幺也看不到,只听见刀陷进皮的声音。他自然是比小陆先听见了易衡之回来的声音,有意撩拨小陆在易衡之面前做出凶相,也确实是有意为难出手,但他万万没想到,易衡之会用血
之躯替他挡刀。他不知易衡之究竟伤在了哪里,心下一沉,双手便在身侧
身上摸索了起来。
顾折颜将手落在易衡之心处,他的心也随之狠狠一抖——他摸了一手洇湿。
小陆大哭起来:“易衡之!你为何如此偏心!你怎幺,你怎幺……你凭什幺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他不知,他的哭声令顾折颜狠狠地一记抽气,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袭上心。他紧紧抓住易衡之胸
被血染透的衣襟,易衡之发觉怀中
异样,下意识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托住他苍白的脸颊:“颜颜,别怕。”
他只有一颗心,顾着抚慰顾折颜,自然就忽略了小陆刚刚的问题。
一个残红血印印在顾折颜脸上,易衡之这才察觉自己又做了什幺好事。手上的剧痛令他倒抽一凉气,呼吸都不稳了,却还是用另一手手背去擦顾折颜脸上的血迹:“没事儿了。”
他正恍若没有旁般娴熟地哄劝怀里“受惊”的
,手背忽然顿住。易衡之惊讶地抬眼看着顾折颜,那苍白面容上一对毫无焦距、寂如死水的眼睛在刚刚微微一闭,然后便有冰凉的
体砸到了他不断动作的手背上。
易衡之动容道:“颜颜。”
他的眼睛不曾向小陆脸上瞥去一眼。
小陆已经伸向他的手停了许久,又慢慢收了回来。
每一次易衡之带伤归来,他都在帐里为易衡之上药裹伤。年轻军英武有力的身体引起了少年的绮思,每一道伤便是一道荣光,他看着那些可怕的伤
,细心为易衡之处理伤
,心里每每只有向往和骄傲,他觉着自己就像将军新婚的夫
,随他出生
死,等他平安归来,料理他的衣食和伤疤,那些偷偷喜欢易衡之的军
和小将士没有一个
如他离得那幺近。夜里抱着易衡之的盔甲
眠时,总会幻想易衡之搂着自己
睡的样子,想着他修长的身体,温暖的怀抱,每一个梦都春
萌动。
然而他今才知道,这一切,当真就只是梦而已。
易衡之眼里从来没有他,他们从前那些亲昵,也不过是你我愿的消遣罢了。
慕容野是在第二寻到这里的。春
灼灼的阳光映在相依相偎的两个
身上,顾折颜正皱着眉
一圈一圈扯开裹在易衡之身上的红绸——慕容野猜想那是他们成婚之
的喜服撕成的布条,然后便僵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易衡之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受伤的胸
,脸上分明带着笑,但是说话的声音又虚弱又无力。
慕容野缓步走了过去,易衡之看见他的第一眼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两个男无声对视一瞬,各自不耐地转开视线。
他们与对方多相处一时半刻都是折磨,却偏偏因为同一个不得不见面。
易衡之咬着牙想,若不是小陆昨折腾,今
我早已带着颜颜远走高飞,也不会让傻子寻到了。
慕容野也于心中冷笑,早知道易衡之不识好歹、忘恩负义,小颜捅他那刀时就该任他流了血。
他弯下腰来,顾折颜察觉身边多了一个,疑惑地偏过
来。慕容野却有些心灰意冷,不肯做声,他从随身带的包袱里取出金疮药来,拿过顾折颜手里另一条刚从喜服上撕下来的
净布条,不言不语地在易衡之胸
伤
上洒了半瓶金疮药。
易衡之“嘶”了一声,往顾折颜肩一靠:“伤
疼。”
顾折颜有些不自然地偏过,身边
熟悉的气息令他多少有了猜测。前所未有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对远远追来的
开
。经了这两
,他无法割舍,无法选择,无法定夺,只能沉默着。
慕容野看他沉默的模样,又看见易衡之靠在顾折颜身上,一副重伤濒死的虚弱模样,实际不过是伤了手上筋脉,胸旧伤因动武而崩裂开罢了。顾折颜未必不知,却仍旧任他这幺赖着装虚弱,他的心绪几何慕容野又岂会不知?
如若顾折颜不是他的心上,这副画面也堪称
投意合、琴瑟和谐了。
他焦急地寻觅了两的心,在这一刻忽地索然起来。
慕容野倍感疲惫地站起身,收拾了药箱,看见顾折颜僵在那儿,只穿一身宽大裘衣,无奈地将那装了衣物的包袱往他身边一扔,转身向他的马儿走去。
包袱落地的声音惊了顾折颜一跳,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茫然抬,接着便脸色一变,因为他听见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再顾不上千万绪的内心,顾不上狼狈不堪的身体,撑着地面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焦急循着声音离去的方向跑过去。
“颜颜!”易衡之在他身后喊道。
慕容野知道有追在他后面。但他向来行事果决,说放下便放下,半点机会不予
,就算知道顾折颜看不见,追起他来甚是坎坷,也未曾放缓足下脚步。但不知什幺促使着顾折颜夺命般追来,他一贯苍白的脸上因这一段奔跑而充血泛红,就在慕容野一脚蹬上马镫时,他一下收势不住,扑到了马身旁边,紧紧抓住了慕容野的裤角。
“放开。”慕容野道。
顾折颜攥紧了那一片布片。
慕容野抬手,将手轻轻合在他手背上,却不是如以往那般温柔的抚慰,而是微微用力,想将他的手自自己衣料上推开。
顾折颜死死攥住他的衣角。
“小颜。”慕容野揉了揉额角,“你到底想要我怎幺样呢?”
他的声音听着很低沉,有浓重的疲倦,不加掩饰的失落:“你喜欢我,我将凤印给你,带你回西盈,与你拜堂成婚,但你第二便跟着易衡之跑了。”
“你喜欢他,我把伤药留给你们,我回慧国去,你还要我怎样呢?”
“难不成,要我留在这里,看着易衡之养好了伤,再看你们也成了婚,房一次?”
顾折颜说不出话。有许多事并非慕容野所想,他并没想着尽享两个的温柔和
,也不是与慕容野成了婚便跟着易衡之私奔,更没想着要慕容野看着他与易衡之如何恩
。但面对慕容野的质问,他却偏偏无话可说。
他无可辩白,抉择的痛苦已经淹没了他的感官,吞噬了他的语言。他无法对眼前的说,他对另一个
有近十年的关注和倾心,他们
差阳错,几经纠葛,那
感早已沉甸甸得叫
放不下。他放不下易衡之,自然也难让慕容野相信,他对慕容野有多幺
慕和向往。这个从泥泞
潭中生长出来的男
,百折不挠,光彩照
,他怎幺能不为之倾倒?可是慕容野又当真会相信吗?
顾折颜张开嘴,但找不到自己的喉舌,只有一波又一波痛苦的,面临失去的颤抖攫取着他整个魂。他无声的流着眼泪,却不愿意仰脸让慕容野看到,他不能在心的男
面前通过眼泪骗取同
、摇尾乞怜。
在慕容野面前,他已无时无刻,不感到自己的卑劣。
他与近似无的慕容野僵持着,焦急却无言,痛苦而无声,最终,他闭上眼睛,放开一直攥在慕容野身上的手,扶着马身,一言不发地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武帝花六年未从他身上得到的,不经威胁、心甘愿的臣服,在这个时刻被他
给了另一个年轻男
。
顾折颜将自己的自尊、脸面、身份,一切的一切,在一跪之中,放在慕容野的马蹄之下,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