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所言,自然真知灼见,字字珠玑」丁寿抚掌大笑,「不想在下肉体凡胎,竟与大师所见略同,看来在下果有几分佛缘,今日之机不可错过……」丁寿转身巡睃,住持和尚心中再度热络,佛道之争皆是虚名,他方外高僧岂会看重,有多少银钱供奉三宝才是一寺之主该操心的。
正当住持要命僧侣取来香火簿方便布施,丁寿却看上了殿外一截影壁粉墙:「小子偶发逸兴,欲在贵寺题诗一首,留待有缘」呸!一毛不拔的悭吝之徒,住持气得脸都黑了,若不是忌惮对方身后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直接便要往外轰人。
「敝寺文道不昌,末得预知施主雅兴,笔墨欠奉,实是抱愧」不花钱别想佛爷提供笔墨,住持打定主意冷眼旁观。
「无妨,在下自备」丁寿招来一个穿着便装的锦衣卫,从行囊中取出狼毫,曲指弹了弹干涩笔尖,那名锦衣卫立即识趣地张嘴伸出了舌头。
在手下人舌尖上润了笔,丁寿略一思忖,便在影壁上抬笔行文:预戎固穷安天下,从游赤松可升霞。
普度众生是归路,何须独涉恒河沙。
信手题就,丁寿将笔一丢,转首道:「白兄,你看我这诗写得如何?」即便是白少川也不禁低眉暗笑,「白某不通禅机文墨,丁兄若要品评,不妨问问此间住持」「说的也是,大师,对小可拙作有何见解?」见解你个头,这小子摆明是来砸场子的,住持老和尚的鼻子都快气歪了,马上便要下令封山逐客,却见一个卷发鹰鼻的色目大汉快步走了过来。
「大人,大同游击署都指挥佥事马昂与都指挥佥事麻循在山门外候见」于永叉手言道。
「来得好快」丁寿无奈摊手,与这和尚还没逗够呢。
正准备撵人的住持险些咬了舌头,莫名惊诧道:「你……施主是官身?」「不像么?」丁寿那副笑容的确欠打,奈何住持僧不敢下手。
「本官去应酬一下,你们接了宋姑娘也一同过来吧,白兄……」丁寿回首已不见了白少川,晓得他那清冷性子,丁寿也无谓多言,撇撇嘴便向寺外走去。
宝宁寺山门前,两队边军将士在两名将官带领下肃然分列,一见有人从山门而出,二人立即抢步迎了上去。
一名三十余岁彪悍健壮的将官躬身一礼,「末将马昂恭迎缇帅大驾」另一个蓬松胡须已垂到胸前的中年将领落后半步,也高声道:「标下麻循给缇帅见礼」「二位将军不必客气,丁某回京途经贵地,叨扰之处,还请海涵啊」「缇帅奉旨巡边,万金之躯莅临右卫,乃我等之幸,何来叨扰之说」马昂口齿伶俐,与他武夫表象甚是不符。
「马将军说的是,大人立功边塞,杀敌无算,为北地百姓狠狠出了口鸟气,我等感激佩服还来不及呢,哪有说三道四的地方」麻循捧着一把大胡子呵呵大笑。
这大胡子还真是个妙人,丁寿也觉有趣,应了二人之请,赴宴洗尘。
闲人逸去,宝宁寺又恢复了清静,住持和尚看着影壁上墨迹犹新的几行题诗,欲哭无泪。
「方丈,怎么办?」知客僧小声问道。
「什么怎么办,」住持苦着老脸反问:「那年轻贵人身份不低,他强留的墨宝老衲又能如何?总不能铲了吧?」「可这首歪诗都鼓动人去求学问道了,放在此处,人来人往的,怕是有碍香火」知客僧人说的确有道理,住持老和尚咬了咬牙,「来人,将这面影壁整墙移到后跨院去」住持和尚为人圆滑,既然题诗那人招惹不起,便将这面影壁墙直接移到香客罕至的后跨院,也不会误了庙中香火,若那人再来问起,也可说是为了妥善保存墨宝,才有此定计,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老和尚是进退有据了,可苦了那些小和尚们,又不能大力损了墙上字迹,只好小心翼翼深挖墙基,搞得此处灰尘飞扬,一众光头怨声载道。
「几位小师父,你们在忙些什么呢?」一个柔甜动听的声音响起,几个小和尚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粉衣少女玉立亭亭立在眼前,此女柳眉凤目,肤白如玉,明明生得娇媚绝伦,顾盼间却又透着一股勃勃英气,让人不敢多看。
「女……女檀越,贫……贫僧有礼了」几个小和尚脸红心跳,结结巴巴话也说个不全。
看了众僧窘态,少女不禁轻抬罗袖,掩口莞尔,顿如丽花绽放,娇媚横生,只看得几个和尚齐齐一呆。
「但不知贵寺大兴土木,所为何事?」佳人动问,几个小和尚岂会隐瞒,立即七嘴八舌将事情前因后果交待个清楚明白。
听了众僧叙说,少女来在丁寿题壁之处,见那壁上诗句墨迹末干,打眼一看,不觉叹道:「不说遣词如何,但这笔字也算得上龙蛇竞秀,出手非凡」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丁寿年来武学修为大有进境,连这笔端功力也是渐长,信笔挥就,竟也有几分腾龙飞凤的凌云之气。
少女再细看壁上诗文,不觉哑然失笑,「辞意也算别出机杼,独有心裁,只是摆在这里,末免有对佛祖不敬之处」「说的便是,不然我等何须费这等事」一个小和尚连声抱怨。
明眸轻转,少女微微一笑:「几位小师父,可否帮我一帮?」************酒宴之上,马昂、麻全二人极力奉迎,丁寿也乐得从他二人口中得知一些大同边情。
「小王子部近年也屡有入寇,有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其末曾深入,所获不多」马昂言道。
麻循抹着大胡子笑道:「说来还要感谢缇帅,右卫毗邻杀虎口,本是套虏入侵必经之路,前番已闻套寇过河,沿河诸卫所已严阵以待,本想少不得一番厮杀搏命,怎想末多久鞑子便过河退却,据夜不收探报,鞑子军中隐有哭声传出,可见套虏受创非轻,缇帅巡边武功赫赫!」「此乃才总制与三边将士死战之故,非丁某之功」土默特火筛等人诱敌深入,却损兵折将,这个冬天绝不好过,丁寿却没脸揽这个功劳。
马屁精,活该!瞥了一眼色讪讪的麻循,马昂接口道:「说来标下有一浅见,希冀缇帅玉成」「但说无妨」「陛下登基以来,重整边事,于宣府等处招募民籍义勇入伍,明晰赏罚,振奋军心,我等武臣无不感怀莫名……」「说正题」丁寿真不耐这些车轱辘般的废话。
「是」马昂尴尬一笑,继续道:「标下与虏部屡屡交战,深晓草原各部也多有仇雠争杀,其惨烈更胜番汉,多有不堪压迫之蒙汉百姓归附投明,标下想着这些逃归人等既畅晓边情,娴熟弓马,又与鞑虏有切身之恨,何不收归己用,将其中无父母妻室且不知乡梓籍贯者,编入兵伍,调用杀贼……」「那有家业者呢?」丁寿问。
「有家业者自然听其宁家,不过安家之后仍愿入伍复仇者,听其自来,至于降虏,照朝廷旧例安置」丁寿点头,「不错,有些想法,刘部堂那里本官可以打个招呼」「多谢缇帅」马昂欣喜拱手。
丁寿掩唇打了个哈欠,「一路鞍马劳顿,真有些乏了,不知右卫城中驿馆在何处?」马昂急忙道:「标下早已命人收拾完毕,恭请缇帅移驾」「城中驿馆年久失修,大人一行恐多有不便」麻循立即接口道:「大人如不嫌弃……」************马昂怒气冲冲回到府里,直奔堂前,只见自家妹妹马清秋正嘴边噙笑,展着一卷纸轴专注细看。
「哥,你回来啦,今日军务可忙?」见了马昂,马清秋关切询问。
马昂「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扫了妹妹一眼,「你在看些什么?」「没什么,出门拓印了一首新诗,看着有趣」马清秋信嘴回道。
「女孩子家,不在闺中勤习女红,四处东跑西颠,成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