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大军每日在此消耗甚巨,仅靠山里零星村寨所打草谷实在难以维持,还是趁早另做打算吧」多郭兰连声附和。
任他二人苦口婆心,口水说干,据案盘坐鼓着腮帮子的图噜勒图就是不为所动,反正不拿住那个叫丁寿的小贼万剐千刀,一片片削了喂鹰,是别想让大军离开此地一步。
「知道阿姐受了南蛮的气,待杀进大同腹地,阿弟将沿途城池村寨尽数屠了给你出气就是!」阿著拍着胸脯保证。
图噜勒图俏目一翻,白了弟弟一眼,「得罪我的是那个锦衣卫的头头,和南朝其他百姓有什么相干!迁怒他人,不是草原英雄所为」「我……」阿著被噎得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当日是谁吵闹着非要出兵报仇的,而今倒成了我拿旁人出气!暗道自己也真是昏了头,非把这个刁蛮姐姐带出来干什么。
「公主殿下,非是老臣多事,南朝城池坚固,非旦夕可下,我等仓促分兵,后方右卫等城池围而不克,如芒在背,不如收拢大军先克右卫、威远等城,既解后顾之忧,又可借机筹措粮草,再做下步打算!」「不可!」阿著立时跳出反对,虽然他在撤兵平虏这件事上与多郭兰保持一致,可对他的计划却不认同。
「此番父汗之命是要兵临城下,震慑南朝,我等在此已虚耗了许多时日,岂可再多拖延,应当立刻全军南下,沿桑干河一路东进,突袭南蛮都城」「汉蛮城池俱是沿河而建,若不除去后顾之忧,土默特勇士怎能安然南下!」老多郭兰跺脚疾呼。
无怪老将痛心疾首,大军行进非同小股侵扰,几万大军人吃马喂,溪水都能一天喝干,因此凡是大军开拔,多要派前锋打头,探查行军路线,最好是沿河谷行军,一来避过崇山峻岭险关要塞,二来也可保证水源充足,宣府东路军沿洋河西进,他们三万大军先走兔毛川,再奔桑干河都是一个道理。
道理简单,明白人自然不少,明军在关墙以内沿河建了右卫、威远、平虏等城,便是为了扼守河谷要道,逼得来犯之敌分摊兵力,难以深入,你若敢对他们弃之不理,便要做好被人袭扰后方,甚至截断后路的准备,旁人如何领兵多郭兰不知,反正他是做不出将土默特这三万大军孤注一掷的事来。
「草原勇士最耐得饥寒,离了河水,喝马奶吃肉干便打不得阵仗了?大同四周山地平缓,我等便绕开城池,翻山而过,打南蛮子一个出其不意!」阿著有自己的打算,阿尔伦五万大军兵力远超自己,且是察哈尔本部精锐,对其惟命是从,如果被他先打开了缺口,突入南朝京师,末来大汗之位可就距自己越来越远了。
「便是突入河谷之地,汉蛮沿桑干河上还有朔州、马邑、应州等城池,不消说半路尚有大同镇城,若是大同三卫兵马沿河南下截断去路,我等前进不得,后路又断,岂不成了堵在洞里的老鼠,困也困死了!」相比争功心切的阿著,多郭兰更在意的是保存这三万部族战士。
「老伯休要恁地胆小,南人孱弱,只能龟缩城池不出,又怎敢出城邀战,大同腹内之地平坦肥沃,多的是村庄市镇,一路打着草谷也尽够人马所需」阿著对多郭兰的小心谨慎不以为然。
轻骑突进,逢城便过?你小子这般心大!便是沿途一个两个城池守将懦弱胆小,还能个个都不敢出兵拦截?这般接二连三地主动上门寻死,你小子究竟怎么活到现在的!多郭兰在草原上活到恁大年岁,凭的可不是一腔热血,深知运气再好也有用完的时候,是以无论阿著如何劝说,只是摇头不许。
「好啦!」图噜勒图被他二人吵得心烦,拍案而起,「路要自己走,花要自己采,你们想怎样是你们的事,给我留下一支军马,不打破城池砍下那丁寿小贼的头颅,我绝不收兵!」事情还不就是你闹出来的,如果集中兵力稳扎稳打,别说右卫城了,怕是威远都已经被拿下,如今倒好,三万兵马分成几部,大家围着最远的一个平虏城打转转,阿著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无论是进是退还是先把这个刁蛮公主应付下来再说。
「阿姐……」「公主殿下……」咔嚓一声,矮案桌角被切下了一块,图噜勒图举起手中黄金手柄的蒙古短刀,森然道:「谁再多言,如同此案!」大汗金刀!多郭兰咽了口干唾,瞥向了一旁的阿著,大汗把这东西都赐给她了?阿著舔舔干涩的嘴唇,面对多郭兰质疑的眼微微点头,心道你知晓某为何对这位阿姐言听计从了吧,不敢不听啊!面对这位刁蛮不讲理偏又得罪不起的大漠公主,二人只好认命,看来当务之急是要破了这平虏城,先逮住那姓丁的小子为公主出气再说,仅靠目前的兵力肯定是没戏了,说不得只好从后路抽调更多兵力,阿著二人也不觉纳闷,那姓丁的锦衣卫究竟怎么得罪了图噜勒图,招来这么大的怨恨……该死的南蛮,不仅对我无礼,还说本公主黑,某定要先割了你的舌头,再好好羞辱炮制你一番,图噜勒图瞪圆杏眼,暗自发狠,手指却不禁抚上了自己的鲜艳朱唇。
三人正为各自心中打算,商讨计议时,帐外有兵士来报,言道营外擒了一名南朝奸细,口口声声要见领军贵人,几人心中好,命人将奸细带上。
来人寻常南朝百姓打扮,三十左右年纪,形貌俊朗,双手倒缚被推进了毡帐,也不见惊慌之色,面上仍有笑意。
「你是何人?从实招来」多郭兰沉声喝道。
「尊驾何人,可否先行见告」来人笑道。
「大胆南蛮,此时此地还敢无礼,推出去砍了!」阿著厉声怒叱。
来人面对凶恶煞围上来的蒙古兵士,毫无惧色,只是哈哈大笑,顺从地任由推搡而出。
「等等,」多郭兰喝止住手下兵士,侧首问道:「你笑什么?」「笑诸位身陷绝境而不知,反要将救命恩人推出斩首,如此自掘坟墓岂不可笑!」来人笑容讥诮。
「大言不惭,以为凭几句虚言恫吓便可逃脱一死,痴心妄想!」阿著冷笑。
「在下不才,也末活到自寻短见、自找死路的地步,甘冒杀头之险来进大营,诸位不觉怪么?」来人依旧笑着。
「年轻人,你若有话不妨明言,如此故作高深,非明智之举」多郭兰淡淡言道。
「长者恕罪,在下之事实在是非同小可,若非见了领军之人,实不敢轻言片语」来人终于收起笑容,肃然道。
「某是茂明安之多郭兰,这位是巴尔斯博罗特台吉,我等身份可够?」来人面色微诧,随即笑道:「原来是黄金家族血脉与土默特万户之阿古勒呼当面,在下失敬」来人似乎很清楚蒙古内情,多郭兰与阿著相视一眼,目光中都有疑惑之色。
看了一左一右的二人情,来人唇角轻勾,又对正中据案胡坐的图噜勒图微微一笑,「观芳驾年纪相貌,想必就是美貌传遍草原的图噜勒图公主殿下,不才绑绳在身,不便行礼,怠慢之处还请殿下恕罪」图噜勒图心不在焉,对这番奉承话充耳不闻。
「你究竟是谁,为何对草原诸部之事如此了解?」老多郭兰已不再淡定。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天下之事有何不在圣教掌握之中!」来人萧然长笑。
「白莲教?!」多郭兰与阿著相顾失色,阿著更是暴跳如雷,「来人,将这贼人装麻袋里乱马踩死!」由不得阿著不怒,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至正年间蜂起的韩山童、刘福通、周子旺、徐寿辉、明玉珍等各路反贼身后都有着白莲教的影子,堂堂大元,花花世界,万里江山,可说是亡始于白莲教之手,怎不让以大元苗裔自诩的他痛恨切齿。
「台吉且慢,且听他说明来意」「